晚上,整洁的餐厅内,汽灯明亮,留声机里传出没人听的懂的英文歌曲,拉着长调,咿咿呀呀,哭丧似的。
臧营长一本正经地坐在餐桌前,胸口吊着白餐巾,宛如幼儿佩戴的肚兜,在华长丰的指点下,笨拙地操弄刀叉切割牛肉,下手过重,往往牛肉没切开,餐盘却裂成两半,还有一次,刀尖竟然划破舌尖,弄得满口鲜血。
虽然屡屡受挫,藏营长却乐此不疲,兴致盎然。喝过几杯红酒,打着饱嗝,抽着吕宋雪茄,臧营长惬意,觉得不白活一世,土匪窝里爬出的老粗,能享受洋人的情调,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其实,华长丰能当上这个副官,另有不堪回首的经历,只是不好向鸦儿说出。
那段时日,华长丰过得舒心得意,有了营长做靠山,在军营说一不二。营长享受的西餐材料,都是经他的手从省城买来,费用让他克扣一半。
受人敬重,钱袋饱满,华长丰傲气十足,如同得了势的小公鸡,开始仰着脸走路,时不时尖叫训人,连张永三和他说话,也得陪着小心。
他也是注重仪表的人,有了钱,尽情打扮。先花重金买了一身西装,再买一双牛皮鞋,配上领带,西装革履。脸颊擦上雪花膏,往人群中一走,他自觉是“鹤立鸡群”!
张永三暗暗叹气,几次劝说华长丰莫太过张狂,华长丰却听不进心里去,反而轻视张永三粗俗不文。
好景不长,乐极生悲。一日,营长的两个妹子来恩平县散心。营长高兴,安排妹妹们住在县城的一精致小院内,好酒好菜,尽情供应。又把华长丰派去,烹制西餐菜肴,也让妹妹开开洋荤。
臧营长的两个妹妹和兄长一样,粗壮蛮横,狂野不羁,宛如两头母熊。对西餐不动心,却对华长丰动了手。两个雌兽已有婚配,依旧淫心荡漾,难守妇道。见华长丰潇洒洋派,那能自制?只想把这“小嫩羊”撕碎吞进肚中。
一夜黑风高之夜,她俩以想吃西餐为名,把华长丰诱来,大门一插,抬起来就往床上按。华长丰哭喊求饶,辗转反侧,双拳难敌四手,惨被“轮享”!
两姐妹把华长丰关了五天五夜。等张永三得知消息,带人砸开门,华长丰已经躺在床上挣扎不起,眼黑脸青,手脚冰凉,身子软的像面条,站都站不直。不用请医生,就知道是肾亏虚脱之症。张永三指挥士兵们摘下门板,强行把华长丰抬回军营疗养。
藏营长也知道此事,觉得歉疚,训斥两个妹妹把这小伙子折腾得太过,张永三再要晚去,非得出人命。臧营长倒不觉得丢人,他是粗人,识不得多少礼教,只是认为人生在世,快意为本,不就是男女那点事,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人三妻四妾,难道不许女人玩个嫩男?
不过,臧营长也怕自己妹妹玩出格,把肚子搞大,不好想向妹夫家交代,赶紧把两个老娘们撵走。这俩雌性混货倒也算有良心,临走前,送了不少财物给华长丰,还替他谋了个营长副官的职位。
军营里的兄弟羡慕不已,华长丰怕身份暴露不敢声张,有苦说不出,有泪往肚里咽。
妹妹走后,臧营长对这副官挺恩宠,一则,华长丰能做出“正宗”西餐,二则,好歹也是和他的同胞妹妹一床滚过,是有名无份的“妹夫”!妹妹若有机会再来,还得让这小子伺候。最后,竟然让华长丰负责后勤采购,这可是油水活,日进斗金。
臧营长出身贫贱,幼时和两个妹受过不少苦楚,总觉得愧对妹妹。如今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也得让妹妹享受人间至乐。
自从“失身”以后,华长丰志气顿消,被阉割了所有的精神气,一个大男人,竟被两个娘们“强用”,寻不到说理的地方。
此后,浪迹军营,有钱就赌,有酒就醉,自甘堕落,与兵痞们同流合污。
早前,军营的士兵和这迂腐倔强的教书先生难以融洽,隔阂很深,只是碍着张永三的面子,不好排挤。现今臭味相投,称兄道弟,亲密的如同一锅的烂肉,不分你我。
更可怕的是,华长丰发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倒不是性病,而是惊恐过度,**受损,疲软不举。正是体壮思春的年纪,此前,春心懵懂,遇到漂亮姑娘就浮想联翩,裤裆发湿。经此一事,性情大变,听到女人的媚声,就恶心想吐。
华长丰沮丧,觉得自己不再是男人,行事更加荒唐,不修边幅,整日聚赌饮酒,醉生梦死,连那套西装也送进当铺换酒喝了。
而臧营长十分欣赏华长丰如今的做派,觉得他终于混出兵味来,走上“正道”了——豺狼永远最喜欢腐烂的味道。
中午时分,张永三回来了,烟尘滚滚,身后跟着五辆马车,几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小心翼翼地撩开车厢的布帘向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