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鸦儿手臂上的玉镯此时缓缓转动,射出万点绿光,光点合集,化为一条青色小蛇,浮空扭摆,鳞片闪亮,蛇信吐出,冷气嗖嗖,阴风袭人。俄而,蛇身一弓,闪电般飞入鸦儿右鼻孔中。
鸦儿周身劈啪作响,犹如无数爆竹在体内炸开。长青道长惊惧,华长丰呆愣,只有张永三脸上露出笑意。镯子决非寻常物,不知何故,化出冷蛇,已经为鸦儿补足阴气,替代失去的一魄。阴阳交汇,如水遇火,自有响动。
高鸦儿红斑消去,额头清凉,渐渐平静,眼睛睁开,空洞痴呆,无丝毫活气。长青道长喊了几声:“鸦儿,鸦儿……”高鸦儿平躺,没有丝毫反应。
长青道长哭泣:“这孩子是不是真傻了!”
张永三劝慰:“这孩子虽失去一魂一魄,阴残阳缺。不过看情景,我师傅的顶骨已补来一股阳气,那块镯子也为孩子添了一股阴气,阴阳复全。但,外来气息究非本身所有,若完全融合,总需要一些时日!”
长青道长稳下心来。张永三又说道:“此处已被人留意,华公子于此,再无安宁,反增惊险,不如,我带他去恩平军营,连队中正缺一伙夫,华公子隐姓埋名,顶此职位,暂时栖身,以后再做他图!”
华长丰赞同,长青道长担忧:“军营中鱼蛇混杂,多有暴烈苟且之辈,内外勾结,暗下黑手,华公子反受其害!”
“没事,连队中多有我生死弟兄,我也多多陪伴华公子左右,自当无妨。华公子也少出头露面,没事躲在厨房里,少生事端!”张永三说道!
长青道长不好阻拦,张永三说道:“鸦儿你多照顾,我和华公子也多来探看!”拽着华长丰就走,华长丰挣脱,走到床前,看着鸦儿,轻声说道:“兄弟,我欠你一条命,日后若飞黄腾达,必将厚报!”
张永三带华长丰走了,留下那个包裹,里面有银元五十块,另有熏肉,饼干,茶砖,细盐等物,足够他和鸦儿半年的用度。
长青道长又担心华长丰的安危,华长丰年轻莽撞,书生意气,军营如狼窝,稍不留神,必受荼毒。张永三虽忠勇可信,不过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啊!
令长青道长没想到的是,华长丰这斯文先生进了军营,反倒如龙入海,混得风生水起,还拐回一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媳妇!
又到深夜,月照如昼,清冷无风。长青道长煮了点粥,欲喂给鸦儿,鸦儿双唇紧闭,粥水难进。长青道长哭哭啼啼,心力憔悴,歪在床角,慢慢睡去。
高鸦儿昏迷中,朦朦胧胧听得有人喊:“鸦儿,快起来,鸦儿,快些起来!”睁开眼,一白发老太太站在床前凝视他,正是送给自己镯子的祖姥姥。高鸦儿费力起身下床,脚触到地面,却是一软,险些摔倒,被冯张氏扶住。
冯张氏问道:“鸦儿,此前铜人里的四根针在哪?”高鸦儿指指床头:“在枕头下面!”冯张氏从枕头下拿出放针的布包,揣在怀里。
高鸦儿想要自己站稳,双腿却不听使唤,不断歪倒。冯张氏搂着他,说道:“鸦儿,祖姥姥带你去个清净地方,为你下针疗伤!”
高鸦儿摇头:“祖姥姥,我走不动!”冯张氏笑道:“来,我亲亲的外孙孙,让祖姥姥背你走!”
“不,祖姥姥,您都这样大岁数了,不能让您背!”高鸦儿往后缩身子。。
冯张氏不理会,抱住他甩到自己背上,背起就走,嘱咐高鸦儿:“外孙孙,搂紧我脖子,别摔下来,祖姥姥会心疼的!”
高鸦儿想要滑脱下来,却被冯张氏反手紧紧箍住。不再挣扎,老老实实趴在祖姥姥背上,又问:“祖姥姥,还给舅舅说一声吗?”
冯张氏摇头:“别给他说了,他也帮不上啥忙!”背着高鸦儿出门时,长青道长依旧沉睡。
行在雪地上,冯张氏身躯老迈,行走却迅速。鸦儿心疼祖姥姥,说道:“祖姥姥,走慢些,别累着您!”
“鸦儿啊,祖姥姥不累,高兴着呐!我十五岁嫁到冯家,生儿养孙,再苦也高兴。这身老骨头,背养过你姥爷兄妹三人,也背过你舅舅兄妹两人,现在又背上你!老天爷,您对我不薄啊!背了冯家三代骨血,天大福分啊!”冯张氏慨叹说道。
高鸦儿伏在祖姥姥身上,温情暖心,伸着鼻子闻了闻,凑在祖姥姥耳边小声说道:“祖姥姥,您身上味道真好闻,是不是摸了香粉子!”
冯张氏嘎嘎大笑:“傻孩子,我这老皮老肉的,抹粉子做啥?孩子,这是血亲的香味,只有至亲之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嗅得出!”
此时,高鸦儿发觉,祖姥姥行在雪地上,月光照射下,白雪平整如镜,没有丝毫踩踏痕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祖姥姥,我是不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