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点点头,说道:“那人家就白亲你了?”又凑到高鸦儿耳边,轻声说:“你不知,我还想寻个瓜送给那娘子,也换来几口亲,哎,没这机缘……”
嗖嗖风响,背后忽然飞来土块,砸在老农脑后。高鸦儿诧异,左右看看,除老农外没有人,觉得今天事情怪异无常,只想早回天齐庙,对老农道:“爷爷,我先回去了,舅舅等着用水。”挑着水走了。
老农目送高鸦儿走远,抖抖身上尘土,返过身来,往空中一拜:“两位阴差大人,老汉有事相求。”白衣女子现出身形,面带寒霜,脖颈间的丝带已经化作长长铁链,哗哗作响,女子道:“好你个老土地,竟敢秽言戏弄于我,看我不勒断你的脖子。”
老农把手中的锄头拄在地上,嘻嘻说道:“老汉脖子粗,看着就愁,借大人的链子勒两下,一定变得细长顺眼。”
白衣女子抽出铁链欲发作,一柄铁叉子拦住她,正是黑汉,小声对女子说道:“莫急躁,我们常到此地办差,多事有求于他,强龙难压地头蛇,需留个情面,先看看他怎么说。”
黑汉对老农拱手道:“老仙,公事繁杂,不及拜见,莫怪!我俩地府小役,道行微浅,不知所求何事?”
老农深施一礼:“大人,刚才那小童天寿短促,恐命不久矣,望大人馈施恩泽,延缓几时。”
白衣女子横眉倒竖,冷笑几声:“老土地,好,好,你想让那小贼童多活,我偏不!哼,你也知道,阎王令下如山,何人能多活一天?我现在就早早索了他的命去,让你也知道地府马面的厉害。”叱喝一声,人影成空。
老农浑不在意,对黑汉道:“牛爷,真不知道,岁数一大把了,马大人还这暴脾性!不似牛爷厚重老成。”
黑汉赞同,点头道:“改不了,一同办差,我也让她几分,谁叫咱老牛度量大呐。”
老农说道:“牛爷,知道您操劳辛苦,我那里早就准备了一点酒菜,请大人赏光,莫嫌粗陋。”
黑汉犹豫,老农说道:“早闻大人海量,我特意寻到两瓶五百年的老陈窖。”
黑汉嘴角流涎,一脸馋相,拱拱手:“恭敬不如从命,那就烦扰老仙了。”
老农见白衣女子不归,有些担心:“那马大人会不会真要了那孩子的命?”
黑汉摇摇头:“别担心,别看她脾气暴,办事还有有分寸的,对了,老仙怎么挂念那孩子?”
老农叹了口,说道:“我欠他几分香火债!”
笔者注:
在笔者家乡,故老相传,人死后,魂魄会被牛头马面锁走,送进地府。在老人们的口中,勾魂差事就是牛头和马面做的,并非由黑白无常担任的。
我猜想,乡野间,农民们与牛马相伴,朝夕相处,一同劳作,情感深厚,甚至将他们视作家中的一口,不当牲口对待。在这种感情积淀下,他们希望死后由牛头马面引导自己去走阴间亡路。牛头马面虽然恐怖,毕竟是由牛马化身而来,人们更容易接受这种形象。
其实,人们对牛头马面的形象并不那么恐惧。早些年间,有的人家房院靠近大路,怕有邪鬼顺路溜进院子骚扰活人,便在门口左右两侧贴上印有牛头马面的彩纸,以恐吓野鬼,牛头马面这地府阴差担当了门神的角色。
从这一点上来讲,乡野间的人们对牛头马面两位阴差有一种微妙的信任感。
乡野间村舍间,牛头马面能做门神,可从来没有人往门口张贴黑白无常的形貌。
大门上贴着黑白无常画像,绝对辟邪,鬼不敢进院,人也不敢!
幽冥之事,众说纷纭,难以考究。在这书中,就以牛头马面做勾魂阴差。道家讲究阴阳调和,牛头悍勇,以男性面貌出现,有男必有女,马面就以女性身份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