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非每一个精心策划的猎人都能得到与计划相同的结果。
黑暗中的姜予睁开了眼,脑中一片清明。
身后的呼吸还没有完全稳定,嘴角那一块区域好像打响了红色警报,让她觉得浑身难受。腰上的胳膊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迟钝如她自然不会傻到不懂亲吻所代表的含义,也没有办法在被亲了之后忽视身后在黑暗中肆意漫长的亲昵、隐忍。
她只是被一闪而过的手机光惊醒了,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摸了耳垂并亲了一口。
而在她混乱繁杂的想法中升腾的,却是周昊辰曾经说过的沈衍有喜欢的人。
所以沈衍是喜欢她……
可沈衍是她最好的朋友。他们中间还划了三八线──只是现如今他无耻地忽视了并且跨越了这个界限。
她不愿意。
她想立刻把他的手臂,他的脑袋,他所有跨过线的东西全部扔回到原来的位置。
可她不敢,否则两人之间那就真叫一个覆水难收了。
沈衍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为什么要喜欢她?当个朋友不好吗?他不是早知道她最讨厌的就是男女之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吗?
如果她直接说不喜欢他的话,他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的关系吗?
“……”
──不能。就这个问题,她知道答案。
而这也是她最不愿直面的结局。
……
从B城回来之后,姜予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月光》已经定档五月,各种宣发和路演让她忙得焦头烂额。
当然,她本不必如此。
可是在现实面前,姜予还是选择了一个夹着尾巴做人的“逃避”模式。
确实,逃避可耻但有用。至少她不用回家和沈衍两个人一起面对面尴尬。
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但实则漏洞百出。
分别不是没有过,聚少离多才是她和沈衍的常态。但至少,每回分别时,沈衍联系她的时候,他们都能“正常交流”许久,有时候,单是看姜予吹头发护理脸部都能浪费很长时间。
但年后回到家,甚至没有挨到回家,她在飞机上就已经表现出了“我不大想理你,我很忙”的状态。
于是,在一次视频聊天中,姜予正在目不转晴地打游戏,沈衍的话题一下子从天气好坏转变为了“在奶奶家的最后一天晚上,你是不是醒着”。
姜予手指都僵住了。毕竟她不是真的在打游戏,只是不大愿意跟他说话又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挂断视频通话。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说了这么一句连字都飘起来的话以后,她打了一个哈欠,“不过我还真困了,我们改天再聊吧。”
她的视线始终下垂着,动作飞快,但没有快过沈衍的话。
“你知道我亲你了是不是?”
她的睫毛颤抖得厉害,指尖和手机屏幕差了一张纸的距离。
她终于抬眸看向视频那头的人。
沈衍正背靠在客房的床上,头发柔顺地垂了下来,眼镜后是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沉沉地看着她,让她心里一坠。
“什么亲不亲的,你在说什么……”
“我亲你是因为我睡糊涂了,把你当成了其他人。”
几乎是同时说出来的话,但姜予依旧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对面的话。
她咽了一口口水:“真的?”
她眼里的期待和庆幸占满了整个眼眶。
沈衍原本是打算这么糊弄过去的,说一个似是而非的理由,再怎么离谱,当下的姜予都会把它当成救命稻草。这样,这个笨蛋就再也不会逃避他了。
可真当亲眼看到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突然就不高兴了。
姜予又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你空窗期太久了。去交个女朋友吧,或者如果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帮你应援。”
“哦。”
“我知道你工作忙,但胜在年轻多金脸也不错,如果你想找一个人谈恋爱,我想应该很容易。”
“……”
沈衍看着对面忽然啰里八嗦语无伦次的姜予,沉默了许久。等到姜予终于结束劝他去外面找个女人的话题,沈衍才开口。
“讲完了?”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姜予愣了愣,“讲完了。”
“哦。”
空气突然安静。
沈衍摘了眼镜,揉了揉鼻梁,再次戴上的时候,然后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
“你的建议很好。”
是吧是吧,她早知道。
“不过,刚刚我说谎了。”
“嗯?”
他看着对面呆住的姜予,一字一顿,对她说:
“我说谎了,姜予,如你所料,我喜欢你。”
他夹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话语从四面八方而来。
在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中,很难找到什么柔情蜜意。咬牙切齿的怒意倒是不少。
姜予没来得及反应,视频切断,她与手机反光中的自己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沈衍的房间内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砸地声,如滚雷一般。
沈衍冷眼看着四分五裂的手机,掀开被子,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