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表为什么这个人说打配合，居然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让熟知内情的赵蕊也露出了一副天打五雷轰的崩溃神情。

他搂腰蹭脑袋的行为过于娴熟，好像这个动作已经私下里偷偷演练了无数次，像吃饭喝水一样刻进了DNA。

身后的女人们一瞬间安静如鸡。赵蕊的脑海里全是那句──我应该在车底。

姜予用眼刀狠狠在沈衍脸上甩了两记，鉴于是自己临时起意要他帮忙，并且沈衍蹭人的行为更像是没睡醒以后的伸懒腰的类似举动，姜予合理判断这人又是许久没休息，脑子进了水，导致演技突飞猛进。

她顺势揉揉他的脑袋，并掐了掐沈衍的脸，力道并不轻的那种：“离开了一会儿就黏成这样，还有人还在看着呢。”

“ 还有人”着重音。生怕那人不知道在内涵她。

柳思思握着高脚杯的手和她的脸一样苍白如纸。

不提沈衍与姜予之间紧密贴合的身躯，为什么，为什么沈衍看上去如此依赖姜予？这样黏糊黏糊的举动让她心底的初恋滤镜一点一滴破碎。

并不是──其实真的并不是有多爱他。

年少的柳思思时常会沉溺在雨天的那惊鸿一瞥。少年蹲下身，墨色的瞳孔中倒影着她狼狈的身影。他把雨伞递给她，隔绝了已经下了一整晚的雨水，然后毫不顾虑地冲进了雨雾之中。

柳思思虽在高中在姜予眼里落下了一个“恋爱脑 ”的名号，但从前的她内心高傲无比，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拉下脸，想要不择手段地靠近一个人。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的初恋和自己分在了一个班级，她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情。

她曾经有两个星期座位分在了离沈衍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

那时她掉了一块橡皮，正好起身去捡时，抬眸便见到沈衍手掌心里安静躺着的那块本属于她的橡皮。

他露出了一个温度恰好的笑容。一分疏离，一分冷淡，八分温润。这份若有似无的笑容让她的心脏砰砰乱跳。

她并不喜欢那些青春期过分张扬、恨不得吸引全世界目光的肤浅男孩子──例如周昊辰，几乎全班性的起哄活动中必有他的参与──这样的不温不火却又细腻温柔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夏日的一场太阳雨。

她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初恋在面对另一个女孩时全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比如若是姜予掉了橡皮，沈衍会把那块小橡皮藏在手心，让姜予猜是在左手还是右手。

又比如姜予若是找不到自己的数学试卷交作业秒秒钟放弃时，他会无奈地弹她的脑门，然后在姜予得逞的笑容中面无表情地帮她找，一边找还会一边吐槽她比垃圾桶还要乱的桌肚。

当然，她绝对会下意识地忽视的，一定是初遇的那天，冲进雨雾的少年，一下溜进了某人的雨伞，在某人毫不心疼地对待中，湿了半边的肩膀。

她在高中三年中，与沈衍直接交流的次数少之又少，更别提毕业后。也正是因为这屈指可数的次数，让她的初恋滤镜厚了一层又一层。

她记忆中的少年永远那个对她充满善意、带着温润笑容的少年。

──你说沈衍对她曾经的刻薄言辞？这些当然都是被姜予教唆的，与他本人毫不相干。

在心里藏着一个人总是如此盲目的，可当这个人出现在你的面前，做出一些你认为他绝对不会做的举动时这面滤镜就会以一种摧枯拉朽的速度湮灭。

比如这个人理所当然地环上了另一位女性的腰并向他撒娇。

清朗如明月般的人物，是绝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的。他应该对谁都若即若离，柳思思从没想象过他会真正的属于一个人。即使他已经成婚。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

就好比深陷工作泥潭、休息时间约等于零的沈衍，比起老谋深算的计策，他更倾向于没脸没皮地示弱，然后快速获取福利续命。

步步为营，等待兔子落网自然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结局。但是没事摸摸兔子毛，必要时哄骗着兔子把她强行地按在怀里也能让灵魂得到升华，何乐而不为？

“反正我们是夫妻。”沈衍又跟个软骨头一样蹭了蹭，然后为了不把兔子吓走，很是无意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后似乎只看到了柳思思一伙人，然后他眉眼弯弯，用着一副十分餍足的表情对他们说：“ 不好意思啊，我跟我夫人闹着玩呢，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把下巴搁在了姜予的头顶，闲闲地笑着，看起来超级无辜。

赵蕊强忍着自己内心疯狂挠地仰天长啸的小人，觉得自己要死了要死了真的要死了，这波骚操作显然是杀伤力极大，不仅一秒种秒了敌人，也让己方阵营产生了巨大的内心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