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侧头看他，听出他的零星谴责。

“这次你什么时候走啊？ ”沈衍每次回来呆的时间都不长，多则一个月，短则一个星期。有时他回来的时候正好在忙，两个人顶多约个饭就各奔东西。像这回这么巧的，并不多。

而且她听赵蕊的小道消息，说是沈衍这次回来肯定会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很长时间是多长呢？三个月？半年？

夜晚很安静，特别是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和空调运转的些微声响，便什么也没有了。

沈衍闭着眼睛，声音中还带着些刚醒的迷糊劲：“ 不走了。”

“ 嗯？”姜予以为自己听错了。

“ 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沈衍侧过身，睁开双眼，目光直直地望向她，手指又有些按捺不住地戳她的脸，“ 傻了？”

姜予确实是有些傻了，她任他戳着，眉头紧皱：“二房那边怎么说？他们没给你使绊子吗？你不会又有什么危险吧？ ”

沈衍感受着指尖柔软的触感：“ 老爷子还在呢，他们要是碰了他的底线，也得不到好。绊子确实暗戳戳使了不少，但我都给绊回去了。”

他说话时有些小小的得意，像是在邀功：“ 我可是很努力很努力地，尽早回来了。”

姜予不吃这套：“努力到白头发都出来了？你才多大啊，我怀疑你以后会地中海──大腹便便么，看你现在的状态倒不至于，还不如大腹便便呢，至少不会在高强度的工作中晕过去。 ”

“都说到哪儿去了…… ”他仍是专心致志地戳戳戳，戳完脸颊，又戳她的鼻子。

姜予觉得他烦，瞪了一眼。沈衍有些委屈地收了回去。

“ 说到哪里？上次不知道是谁不按时吃饭被送去了医院。”

沈衍装傻：“王子林那个叛徒，我迟早把他踢了。 ”

王子林是他的私人秘书，但是不知何时起，和姜予私交就过于密切，干着些告密的勾当。

“ 谁说的重要吗，你是小孩子吗？连每天按时吃饭都不知道。”

从小沈衍身体就不大好，而每每到关乎身体健康这一方面，姜予就会变得尤为严厉──这也跟她爷爷早逝有极大关系。

“ 好了好了，不说了，”沈衍试图转移话题，“我的饭到了吗？ ”

也许是上天垂怜他，姜予的电话果然响了起来。沈衍站起身，动作干净利落，“我去拿，请大小姐好好在这躺着，多休息，降降火。 ”

“呵。 ”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发生在身边的趣事，姜予陪他吃了点菜，等一起收拾好了才说走。

“ 不多呆一会儿吗？”

门口就是垃圾桶，沈衍把垃圾袋扔进去，这样问道。

今晚的月亮很大，万里无云，没有一丝阴霾。路边淡紫色的绣球花在月色中发着光，像暗夜的精灵，正小心翼翼地偷窥着眼前的一对男女。

他们站在路灯下，有几只小飞虫在地下逡巡。

他的镜片反着光，带着笑的嘴角看上去总有些神秘莫测，但姜予知道，他什么也没想。

她摸着肚子，神色慵懒：“你的手机从解除飞行模式的那一刻起，涌进了无数信息，你确定要和我一起浪费时间闲聊？ ”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扰：“听起来确实不大妥当。 ”

“ 行了，赶紧进去吧，”姜予顿了顿，伸出右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 禁止撒娇！”

沈衍笑了：“ 我哪里撒娇了？”

姜予心想，但凡你说一句挽留的话在她听来都和撒娇没什么区别，腻得慌。

姜予心想，沈衍就像一条下雨天被遗弃在路边的流浪狗，而最可悲的是，这条流浪狗在流浪的途中还得拼命工作。

啧，要多惨有多惨。

姜予快刀斩乱麻：“ 就这样，我回家了，有事打电话。”这么说着，她快步走向隔壁，在走到门口按指纹的前一秒，她立定，站在月色中，笑着朝他摆了摆手。

她穿着一条黑色长裙，裙摆在微风中像水中的海藻一样浮游，即使在西北呆了一段时间，肤色依旧白皙。

她的眉眼柔和，唇色粉嫩，右眼下一滴泪痣如同水墨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沈衍心念一动，往前情不自禁地迈了一步，最终还是克制地勾起嘴角。只有夜色中过于隐忍的眼神偶尔会出卖他的心意。

“ 滴──”门开了，姜予一溜烟儿钻了进去，连个回头都没有。

过了良久。

“哟，望妻石？ ”

沈衍回头，看见他右侧邻居家二楼探出来一个脑袋──显然除了周昊辰以外，不做他想。

“ 诶诶，衍哥，开玩笑呢这不，别走啊……”

直到夜色中传来了一阵关门声，周昊辰才摸了摸鼻子，这就脸皮薄得不行啦？不是吧，这样也未免显得太纯情了吧。

咿～真肉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