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看见沈衍抓住吸管的下端，轻轻一按就按了进去，又给由于暴力而折弯的几个关节处整了整形。她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才悠悠道：“我骂她了。”

即使是柳思思，听到这么直白的回答也愣了愣。

沈衍似乎是早有察觉，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遭到了姜予的反抗：“你心情不好？”

姜予瞥他一眼：“嗯。”

沈衍是知道姜予去见姜璐瑶和她男友这回事的，当时姜予是在病房外面接的电话，她会同意毫不意外。

而上一回，姜予见了姜璐瑶之后的后遗症是折了好几朵他花园里的白蔷薇。后来问起来原因，她居然说“蔷薇”和“璐瑶”都是同一偏旁，她看着烦，折了一朵以后，根本收不住自己的手。

后来，姜予为表歉意，专门去问了沈衍家里的保姆，该怎么种蔷薇，可等她记了一本子笔记打算亲自试试的时候，沈衍已经打算把蔷薇换成三角梅了。

她又学着种三角梅，至今为止还在照顾着他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沈衍看着三两口吃完三明治的姜予，觉得她像一只仓鼠，两颊鼓鼓囊囊的。

他半垂着眸子，话语里温柔不变，眼中却不带笑：“所以，她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呢？”

正在抽泣的柳思思闻言一惊，她什么时候听过他如此刻薄的话？那样的不近人情，仿佛是想要剥离她所有的伪装。

“我……我就是……”

沈衍朝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柳思思瞬间红了脸，连要说什么都忘了。直到她听到姜予说──

“她说上周五大家都在期待你比赛，我不该为了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霸占你。”

“原来如此。”沈衍沉吟。

这回他确实如柳思思所愿望向她了，“唔，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柳思思的脸更红了，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害羞，她的脸上还有泪痕，我见犹怜。

几个男孩子追逐着从窗外掠过，像白鸽飞过天空的影子。

柳思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只是……班里的同学都很担心你们，可你们不见了……那天4*100本该是你……”

沈衍等了一会儿，看到柳思思确实没话说了才开口：

“ 所以你确实说过。”用的是肯定句式。

“柳同学，周五那天确实是我失约，只是我要去处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事情的具体情况我已经跟刘老师说明过了，她也答应了。”刘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

柳思思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反驳。

“至于你说的霸占，不谈这是姜予和我之间的事情，要说霸占也是我霸占她，她的行为还不值得你用上这个词语。”

“ 我……”

“希望你可以理解姜予方才对你的冒犯，如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替她向你道歉。”

“…… ”

三人之间诡异的寂静，平日里能言善辩甚至是班级辩论队队长的柳思思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姜予觉得沈衍的话对柳思思的打击不亚于她。但她并不打算可怜柳思思。

姜予扯扯嘴角，站起身挡在沈衍面前：“不需要你替我道歉，”她顿了顿，看向无措又可怜的柳思思，“柳思思，你知道的，我不会道歉。”

她转头看了眼时钟：“快早读了，你可以继续哭，但我建议你还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哭比较合适，这里没人会安慰你。”

空调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嘎达一声，好像是某个关节错位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大胆。

柳思思闻言擦干眼泪，她咬唇看了眼沈衍欲言又止，可最终也没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柳思思的几个朋友见状围了上去，用一种厌恶的眼神望着姜予。但在姜予看来，这样的眼神却更像在责怪她一个人独占了什么珍宝。

窗外的光被挡在了建筑物之外，沈衍正在整理书包，将笔盒拿到桌面上。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能让人一见钟情的手。

姜予想起，沈衍的桌肚里以前总有贴着便利贴的小零食，有时是巧克力，有时是薯片，有时是饮料，但无一例外都进了周昊辰的肚子，所以这些东西也都渐渐没了。

姜予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微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眉毛，金丝的镜框使他看起来斯文又带着些傲慢，偶尔后脑勺几根不听话的发丝会暴露他没有那么完美的人物设定。

姜予说：“偶尔你的温柔就像一把迟钝的刀，准确无误地扎进别人心里的时候，总能带来更大的伤口，真狠。 ”

沈衍一歪头：“ 是吗？”

姜予：“ 你知道柳思思喜欢你的吧。”

沈衍“嗯 ”了一声，“你不是跟我说过吗？ ”在高一的时候。

他整理好桌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个学校里，喜欢我的人有很多。 ”所以柳思思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同学。

姜予接着他的话肯定他：“就连我也很喜欢你，别人喜欢就不足为奇了。 ”

沈衍捂着肚子笑，知道她的喜欢和别人的喜欢并不同。眼前这个人只是单纯地认为他很适合当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