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可算明白为什么区区县试,阖族没谁一次过,哪是人受得了的!
他以非人的毅力苦熬五场,天天带着一身异味回来。这不算什么,不都说久入鲍肆不觉臭,他向来具有强大的适应力。但他特制的露指手套头天便被没收,理由是“无前例”。科考还不可以提前退场,做完也要挨到结束,期间双手要老实放在桌上,监考来回巡视呢。
于是三辈子从没长过冻疮的假石头筒子,一天下来便拥有了两只萝卜手!这样的手能写出中看的馆阁体字?万幸这字体是神瑛侍者练出来的,他再一路苦练,变成了习惯成自然,起码没写成八脚爬,依稀恍惚还算过得去。
政老爷有意栽培另外三个子孙,命他们一路陪考。贾菌原还对自己没能赴考不服气,他虽比宝玉小一岁,却只矮一脑瓜皮儿,看着小宝叔的吓人样,没声了。
小宝叔不胜凄凉地唏嘘:“我不担心你们考不出,却得能熬过来。朝廷这么做是有考量的,身子骨不行,第一场就刷下去,不然一个病歪歪的官,如何能报效皇恩?”
朝廷是否这么考虑天晓得,反正三小只服了。贾环头回认可二哥“行事有章法”,暗暗琢磨如何求到老爷许他习练弓马,宝玉只练些跑啊跳的把戏,自己准能压倒他!
政老爷盼宝玉悄悄过县考,故没告假陪考,命心腹长随们服侍,宝玉那帮仆众只用了他的原长随张若锦。宝玉第一场下来便心中打鼓,让张若锦赶紧去某绣品店找媚人。
张若锦更紧张,贾珠科考那会他没捞着服侍,未料如此吓人。他不敢离开半步,叫别的长随去找人。
县城不大,很快媚人便被抓来了,还带着檀云。
檀云以前是宝玉屋里的二等丫环,去春她大哥上夜时因喝醉酒,灯笼落柴草上引起一场小火灾。追查之下,岂止喝酒,一帮仆众聚赌呢,檀云的老子还是庄家!王夫人怒将她一家净身撵出去。这一着只比直接打死好听些:养懒的下仆、身无银俩,如何活?再度卖身,被主家撵了的谁家要?檀云已十三岁,颜色不差,用脚指也能估到她娘老子会怎么做。
宝玉出银让茗烟爹悄悄买下檀云,却去迟一步:为不入青楼,檀云一刀划破脸。她父母仍逼她做私~娼,反正走卒粗汉不讲究。于管事做采买的,嘴巴子厉害,一通威吓,以五俩银领走檀云。宝玉获知此事,觉得檀云性烈可用,她又识些字会算账,绣工也好,便先安置到媚人家的绣品店习练,以备将来在外开绣坊。
檀云毁了半边脸,头脸包着绣帕。宝玉没假悻悻让她除了绣帕,只说了几句颜色没有本事重要的废话。二女不敢让他劳神,紧着服侍他睡下。
两个前婢子的精心服侍,令宝玉心神大安,魂入五彩石空间吐槽,说自己不小心染上红楼病了,没法信任男人。五彩石正为自己派不上用场郁卒,冷笑:“别嗔着我多嘴,檀云是太太撵的,且好生思衬如何向太太交代,你这是跟太太作对呢!”
宝玉不以为然:“待我考完,拖着比死多口气的身子回府,天大的错也没错。”
他打的好算盘,却没考虑贾政的心思。最后一场适逢政老爷休沐,他跑来一看宝贝儿子的惨样,即刻下令就在京县休养。人家也是有老娘的,也怕老娘大光起火。
他们住的屋是贾政奶兄家的,不会有人忒地跑去荣府告密。你说有告密惯犯贾环童鞋?喳,他虚龄才八岁,长随小厮一个没带来,有什么能耐去荣府通风报信?再说这事告密对他有什么好处,只会惹怒他老子爷。
如此一住两住,待假石头养的唇红齿白,县试榜单出来了。
贾家宝玉榜上有名,但处于偏后位置。可见跟正宗古代学子比拼,舞弊也不大好使,要知道有考生胡子都白了,正经啃了一辈子四书五经。
政老爷只当自家儿才高八斗,向来板正的脸如沐春风,重赏众仆,尤其是两位忠婢,这下开绣坊她们都有钱入股了。
宝玉的冻疮比较严重,虽未溃烂,打道回府时也没全好。
王夫人心疼不已,宝玉趁机禀告了檀云的事,声称是媚人念旧情,看檀云毁了容,领回她家。
女人都重容颜,王夫人叹了声“可惜”,未予追究。
贾母不大重视科考,再次将贾老二臭骂一顿,却不影响大摆宴席的好兴致。
宝玉不乐意,说小小县试不算什么,眼见府试便到,他要专心温课云云。
但他的意见被上下一致忽略,贾政觉得以儿子的成绩过府试不可能,与其到时落榜没面子,不如趁着一次过县式的喜庆遍告亲朋!
宝玉悲催,许多同人文嘲笑贾家得了个衔玉而生的小子四处张扬、竟不怕招皇家之忌。穿进红楼方知不仅贾家,举凡军功起家的世勋没几家懂低调,一个二个招摇到叫人嫌。皇家“器量宽宏”懒得忌了,立国已百载,人才多得是,不识趣的扔一边晾着即可。
但宝玉不敢太过指望皇家的器量,换他当老板,一伙蛀虫如此奢糜,绝对吐血!MD与其给尔等糟蹋,不如充实国库,借口不用找,犯罪累累,按律抄办便是。
十龄童挡不住大摆盛宴,还得堆出光风霁月的笑脸应酬。
席间少不得遇上贾蔷,蔷侄儿捐弃前嫌恭贺连连,兼禀告“瑞大叔”再次未过,还病倒。
宝玉心格噔一下,难不成这小子仍是走上意~淫路、非整死自己不可?于是赶不急跑贾代儒跟前打听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