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众弟子尽数紧闭着嘴,皆偷摸着看向春奉。
往日向来穿着白衣的春奉今日竟换了身月白交织青色的衣衫。
露出来的内襟是青绿色的,有两颗金线绣成的盘扣,外面则是一件月白色对襟长袍,黑漆漆的头发也束成一个高马尾,用一青玉扣紧。
这是一副很不常见的打扮,不,不仅仅是不常见,可以称得上是见所未见。
弟子们悄悄打量着春奉,不住在心里喟叹。
他们早就知道师兄丰神俊朗,犹如天人之姿,可那时候的他穿着云华宗宗服,他性格温和对待同门犹如己出,时常出手相助,令众弟子总有一种触手可得的错觉,身上那份藏在温润细腻下的淡漠和疏理气还不明显。
如今换上一件与从前款式毫不相干的衣服,辅以春奉淡淡的神色,那股疏理的感觉迎面而来。
仿佛远在天边的一颗璀璨的星芒。
春奉对着温旧点头,视线落在一旁的江明月身上时,眉头旋即紧皱,他神色冷淡地暼一眼江明月,以往温和的伪装从他眼中褪去,浮现的是以往苍凉的淡漠。
然后他移开视线。
江明月偏还要主动打招呼,他像一个初入宗门,十分向往修真界的活泼烂漫的弟子:“春奉师兄!”
“……”温旧默然,没想到自己还能碰见一个戏瘾比自己大的人。
江明月说完还不罢休,竟然还冲过去:“师兄!”
脚下生出一道桎梏圈住江明月,普通的弟子看不到那东西,只以为是江明月自己突然停下。
女弟子调笑他:“小师兄还是不要再惹恼春奉师兄了。”
小师兄性格跳脱,喜好云游四海,时常不见踪影,但每次一出现在云华宗内,就一定会厚着脸皮去骚扰春奉师兄,每每都惹得春奉师兄面色冰冷。
江明月眼睛瞪圆溜了,脑后一摞小辫子胡乱摇晃,他的头往后仰,双手捂住嘴噗嗤笑出声:“冤枉啊,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他生性开朗,又天生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灵动的同时不免藏着些故意的成分。
那头的春奉不曾施舍江明月半存目光,脚一抬就要走:“莫要再耽搁,众位弟子还是快些出发。”
一旁自从温旧来后就一直没有抬头的春甛这才动了动,她垂着脑袋,木讷地移动脚步,小碎步度了两下,一时进退两难,她很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与温旧礼貌示意。
娇俏的少女攥紧手指头。
其实温旧师弟本身并无过错,是她一人自作多情,且她与温旧师弟也不是相看两相厌的敌人。
正当春甛踟蹰不前,何显突然出声提示:“宴师姐和温岁小师兄可是还没到?”
何显的话一出,春甛才突然抬头,她像只四处张望的小仓鼠,小仓鼠的视线途经温旧时,还快速地露出一个活泼笑容,她仰头看向春奉,低声疑惑:“对啊,…师弟师妹竟然还没到。”
其实大部分弟子早已注意到这情况,只不过今日的春奉实在打扮得丰神俊朗缥缈若仙,不禁吸引了大半弟子的注意,他们只想对春奉突然的打扮一探究竟。
难道大师兄是为了我宗门面?
众人不禁肃然起敬,不愧是大师兄,考虑得颇为全面。
身为一众弟子中唯一知晓事情真相的江明月笑得止不住声,他仔细打量春奉,用那种不坏好意的目光从头到脚的端详。
头顶是五十年前春奉前去洞涟真人洞府顺手带回的玉翡翠,这玉翡翠本质上是一个空间法器,当时痛失玉翡翠,洞涟那老家伙还肉疼许久。
江明月乐不可支。
洞涟那老家伙绝对想不到,自己将肉疼的宝贝送给他心尖尖的乖徒弟,不曾想乖徒弟竟是将这东西雕琢成玉冠束发,去彰显他仪容面如美玉,像只公红雀开屏一般去吸引心上人。
想到这,江明月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他笑得头顶的发丝一耸一耸,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细线。
被这样紧逼的目光打量,春奉不觉羞恼,只是江明月过于专注的神情吸引了温旧,她不动声色地挑眉,寻着江明月的目光一同望去。
面对温旧的目光,春奉的喉结缓慢地下滑,本高不可攀的青年,此时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羞耻,众人的目光分明都在看着他,唯有那一道目光,似乎令他在众人跟前浑身赤-裸。
眼尖的江明月瞬间就注意到春奉的不对劲,他止住笑声,像只得逞的小狮子耀武扬威,使个眼神示意温旧,又对她传音道——
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发烧啦。
听到江明月大胆的话,温旧笑而不语。
她见过他更为羞赫的模样,眼前这种开胃小蝶并不能令温旧觉得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