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热闹的集市,在深夜里冷冷清清,繁华褪却,灯笼里的烛芯仍未燃尽,在寒风中忽明忽暗。
街道两旁还零零星星剩几家店面开着,伙计们打着瞌睡清点着明日的货物。
“寒潮来临,关灯关窗——”打更人高喊着,吊儿郎当地走过街巷。他是一个练气期修士,在众多凡人中很是自命不凡,如若不是这份差事报酬不错,他才不会干。
远处寒光一闪,竟是有人在御剑而行。打更人目瞪口呆,手中的铜锣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会有如此嚣张的修士?城主吩咐他遇见这种情况,一定要追上去拦下来。
但是,他咽了咽口水,城主一介凡夫俗子,不懂御剑飞行的含金量。他一个半吊子水的练气期敢上前,人家的剑气就敢把他削死。
我什么也没看到。
打更人动作僵硬地捡起铜锣,魂不守舍地继续走街串巷。
黎十身姿挺拔,负手立于剑上,凌冽寒风吹起衣袍,他眉间微蹙,面上寒霜更甚,“江溪儿”究竟是什么人?
飞越密密麻麻的民居,他只感受到睡梦中毫无修为的平民百姓,再往东出了城,荒郊野外,无一丝人气,几乎就要无功而返。
“公子跑得可真快呀。”暗不见日月的密林中,少女软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黎十剑随心动,一道剑气向着“江溪儿”飞去,她莲步轻移,轻巧地扭身躲开:“可惜快也没什么用处,准头不太行。”
他转身看向“江溪儿”,少女笑意盈盈,赤足站在波光粼粼的溪边,一身打扮与画像中的人别无两样,手中轻轻摇着一柄团扇。
扇面上画着的不是美人,亦非美景,而是涌动着欲冲破扇面的只只恶鬼,张牙舞爪,面目狰狞。
黎十鸦睫微垂:“几大魔宗的圣物,倒是都要被你收刮干净了,你目的为何?”
少女轻摇团扇,似乎不觉其中的鬼气阴森可怕,嘻嘻笑道:“我才要问你去找江溪儿目的为何呢?我可不许你惹她不开心。”
话音未落,只听暗器穿风之声,少女脸上渗出一抹鲜红,血液还未来得及流下,便消散不见。
“江溪儿”脸色猛地一沉,扇中恶鬼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挣扎从扇中探出半颗头颅:“想不到如你这般光明正大的人,也会使用暗器。”
黎十看着少女细腻无暇,没留半点伤痕的脸庞,眼神一暗:“原来你不是人……你顶着江溪儿的名字和相貌在上三千界恣意妄为,不怕麻烦找上她吗?”
“你是指你自己?”少女嗤笑道:“目前就你一个麻烦跑到这里来了。”
“而且。”她一顿,洋洋得意道:“我在上三千界行的可都是善事,会有什么麻烦?”
黎十淡淡扫一眼她手中的团扇:“百鬼扇中封着无数饱受折磨惨死的修士,怨气越大,实力越强,你拿着这把扇子,也敢自称是善人吗?”
“怎么不能呢?”少女纤纤玉指拂过扇上的恶鬼,一股强烈的怨气喷涌而出,百颗鬼头聚成一面目可憎的巨型怨鬼,双目流下一行血泪,凶神恶煞地冲向黎十。
缭绕鬼气中,她笑得张狂:“你张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一百三十六只恶鬼,正好是驭鬼派上下一百三十六个魔修,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我放了从前被禁锢的无辜冤魂,让他们有德报德,有怨报怨。”少女笑着把玩着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指:“我手上半点血都没有,这一百三十六人全是被恶鬼反噬。”
“那些鬼魂报仇后,心愿已了,都入了轮回,这样说起来,我还超度了不少人呢,难道这不比你这个多管闲事的修士高尚许多?”她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黎十面色不变,伸手撑起结界挡住恶鬼:“上三千界魔宗各界已因你而乱了,各派争斗,只会死更多人,你可知这会给江溪儿带来多大麻烦。你发誓改变相貌,从此隐退,今日我就放过你。”
“真搞笑。”少女笑得直不起腰,湖面水滴在两人强大灵力的对峙下震动起来。
“我会保护好江溪儿,你才是害她的那个人,今日是我不会放过你。”
耳环内的小红雾摩拳擦掌,黎十失踪会引得姐姐不开心,但不必担心,他奚泽会替黎十安然无恙地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