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志坤听了童立乾的话,心头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但她故作镇静,安慰童立乾说:“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到火车站。”
“不用了,你还要收拾行李。”
“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立乾,你就让我送你吧……”说到这里,卞志坤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她怕童立乾看出,赶紧低下头来。
童立乾静静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我们现在就走。”
卞志坤回宿舍,把行李整理一下,跟小丽说了一声“我要去一下火车站”,就跟着童立乾出去了。他们先到童立乾的回宿舍。童立乾拿个旅行包,装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他们走出校门,乘公共汽车到了火车站。童立乾把昨天买的车票退掉,又买了一张到北方的车票和一张站台票,检票进站。
在站台上,童立乾牵着卞志坤的手,说:“到了部队就给我写信。”
“知道了。”卞志坤注视着童立乾说,“你路上小心。你别着急,你妈的病不会有事的。”
在站台上,他们相互注视着对方,目光中凝聚着千言万语,万般柔情。他们就这样久久站着,直到车站广播播放即将开车的消息,他们才分开。童立乾上车,放好行李,从车窗探出头来,挥手跟她告别。她上前握着他的手,忽然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不禁热泪盈眶。火车开动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没想到,这便成了他们往后十几年的最后一次见面。
两天后,卞志坤也告别了同学们,坐上了回家的火车。半个月后,她到海军某通信总站报道,第二天就给童立乾写了一封信,寄往军事科技大学。她被任命为干事,工作出色,得到总站领导的表扬。一个月后,她收到了童立乾的回信。这是一封厚厚的信。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她拿到信,心情无法平静。但她没有马上拆开信,直到晚上回到宿舍休息。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急切地把信拆开,从里面倒出了一摞照片,那是他们在人民英雄纪念公园照的。看到这一张张照片,卞志坤脸上漾起了幸福的笑容。但当她打开信笺,读着上面的字句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卞志坤同志:
我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负过伤,丧失了生育能力。对不起,我没能早日把这件事告诉你。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此致
革命军人的敬礼!
童立乾
1990年8月27日
这一个个冰冷的字,就像一支支疾驰的箭,穿透了卞志坤的心。在灯光下,她发现信笺上斑斑点点,满是泪痕,说明他是流着泪写完这封信的。她靠在床边的墙上,眼泪就像泉水一般流淌着。她哭喊道:“这不是真的,立乾,你骗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