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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夜相守

舞台的一端,几名解放军战士持枪押着五花大绑的伪县长和几个罪大恶极的渔霸。渔民们给领袖像磕完头后,走到台上指着伪县长和渔霸的鼻子,哭诉自己的冤情。一位妇女哭诉自己的悲惨身世:女儿被渔霸**后自杀,丈夫和儿子被国民党军抓走。还没控诉完,她已经泣不成声,晕倒在台上。人们都留下了同情的泪水,不住地发出叹息声。

这时,一位年轻人冲上台去,一把揪住一个渔霸,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大声喊道:“枪毙他们!枪毙这些狗杂种!”

“枪毙他们!打死他们!”台下的人们群情激愤,纷纷涌上台来,对这些往日不可一世的恶霸们拳打脚踢。

押着坏蛋的解放军战士们一边阻拦,一边劝说愤怒的人们不要打人。但是,挤上舞台的人越来越多,许多无情的拳头落在了我们战士的身上。看到这种情形,谷文昌跳上舞台,对着人潮尽最大的声音喊道:“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说,听我说……”但是人们并不理会这位文弱的、说着北方话的干部。

“不要打啦!”突然,一声尖喝声在人们的背后响起。人们暂时停下拳头,回过头去。在他们身后站着的,是一位留着短发的威武女干部。她就是张凤梅。张凤梅双手叉腰,张大嗓门,用不大纯正的东山话喊道:“阿叔、阿伯们、婶娘们、大哥大姐们,大救星毛·主·席……”听了“毛·主·席”这三个字,人们安静了下来。张凤梅继续道:“毛·主·席他晓知我们渔民苦,就派来了解放军和干部,把这些坏人抓起来。我们要听解放军和干部的。我们不听他们的话,就是不听毛·主·席的话!”

人们开始退下舞台,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谷文昌拍了拍张凤梅的肩膀,说:“多谢你,小张!”他转向群众,宣布审判大会开始。

由贫苦渔民代表、解放军代表、东山县人民政府代表组成的临时特别法庭,对这些往日握有生杀予夺大权的恶霸们进行审判。渔民们轮流上台作证,再次用血泪控诉了恶霸们的滔天罪行。最后,临时特别法庭作出判决:伪县长因卖力协助国民党军抓壮丁,罪大恶极;渔霸们血债累累,证据确凿;所有被告均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解放军代表宣读完判决书后,问坏蛋们:“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些往日不可一世的渔霸们,不等判决书宣读完,早已昏死过去。但是,伪县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官僚,即便死到临头,也不甘心自己的厄运。只见他强作镇静,冷笑一声,道:“哼!我协助国军抓壮丁,只是执行上峰的命令,何罪之有?要说有罪嘛……,”他扬起头,扫视一圈台下的渔民们,发出一声恶毒的冷笑,接着道:“哼!壮丁抓去后就是国军士兵,你们这些人都是国军家属!要说我有罪,你们也都是同伙,罪不容赦!哈哈哈……”伪县长狂笑起来。

伪县长的话和狂笑就像一条条毒蛇,紧紧咬住了刚刚翻身渔民们的心。刚才昏倒在台上的妇女喘着气,再次冲上台去,两眼冒着怒火,狠狠地朝伪县长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咒骂道:“你这条该下地狱的毒蛇!”

台下的人们纷纷议论起来。大多数人都怒斥伪县长是毒蛇转世,咬了人还要往人们的伤口上撒盐。可也有人说,虽说当初不愿意,可壮丁们最终还是当了匪军,这么说来,他们的家属该不该算作“**家属”呢?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谷文昌。这是他和其他干部们始料不及的。

林春秀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睡了一会儿之后,她觉得好了许多。她从床上起来,推开门,好奇地向喧闹的人群走去。她穿过人群,向临时舞台挤去。她在舞台前不远的地方站住了。身边的一个人说:“反动派真毒啊!把我们的亲人抓走,还害得家人戴上‘**家属’的罪名!”另一个叹了口气,接腔道:“唉,虽说解放了,可苦日子还没到头哪。”听了这些话,林春秀刚刚清醒一些的头脑,又变得昏乱起来。

这时,站在舞台上的张凤梅看见了林春秀。张凤梅跳下舞台,拉过林春秀的手,把她扯到舞台上,然后大声说道:“阿叔阿伯们,你们看看这位小妹。她的爹娘被匪军打死,哥哥被匪军抓走。她跟国民党反动派有血海深仇!她帮助解放军出生入死送情报,前天又参加向导队,带领解放军解放东山,对我们东山人民有功哪!像她这样的人,我能把她推给敌人吗?”

“不能!决不能!”人们激动地喊道。

张凤梅又拉过那位刚才怒斥伪县长的妇女,问大家:“这位婶娘被反动派害得只剩下孤身一人,我们能把她往死路上逼吗?”

“不能!”人们高喊起口号来:“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谷文昌摆了摆手,让群众安静下来。他激动地说道:“大家说得很对,我们不能把这些受尽旧社会折磨的人,再一次推向痛苦的深渊!不仅如此,他们都是这次‘兵灾’事件的受害人,对于‘兵灾家属’,我们的人民政府一定要在生活上帮助他们!我们县工委将尽快研究出一个办法来,给他们一定的生活补助。这就是共·产·党区别于国民党反动派的地方。毛·主·席派我们来,就是要让广大的穷苦渔民翻身解放,过上好生活!”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了“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的阵阵口号声。林春秀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泪水湿润了她的脸颊。

林春秀日夜守护在卞天祥的病房里,不仅照料卞天祥,也帮助护士护理其他伤员。半个月后,卞天祥的伤势已经稳定,林春秀不再日夜守候在医院里。她离开城关镇,回到了南鳌村。

县里派来了工作队,将村里渔霸的田地和财产没收,分给了贫苦渔民。工作队考虑到林春秀一个孤身女孩子,不能下海打鱼,就分给她一片芦苇田。王十六和其他几个人被村民选为村干部。他们召集群众开会,传达上级指示。村里还组织了一个扫盲识字班。林春秀从没上过学,也不识字。因此,她也积极参加晚上的识字班。她首先学会的几个字是:毛·主·席·万·岁。

这些天,除了晚上学习,她上午在田里除草、施肥,下午就到医院去看望卞天祥。在医院里,她协助护士照料伤员,帮助工作人员打扫卫生、清洗床单衣物,到厨房帮助洗菜做饭。渐渐地,医院的护士和工作人员、以及伤员们都认识了这位热心肠的小妹。

又过了一个月,在护士和林春秀的精心照料下,卞天祥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在林春秀的打理下,田里的芦苇也变得绿油油的,水面上还冒出了一根根黄绿色的芦笋来。这天早上,她挑着两只箩筐,来到田边,挽起裤脚,下田采起芦笋来。一阵凉爽的海风吹过,绿色的芦苇在轻轻摇荡。看着手中的嫩绿的芦笋,想着翻身解放的新生活,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日子,她禁不住扬起头来,放声唱出她心中的渔歌:

芦苇摇头绿飘扬,海风吹过满天香;

心中快乐说不尽,小妹开口把歌唱。

采担芦笋进城去,不卖钱来不换粮;

只送亲人解放军,军民情谊似水长。[乐谱参见附录一:歌曲曲谱——芦苇飘香]

林春秀走上田埂,将芦笋清洗干净,将两只箩筐装得满满的。她拿起扁担,弯下腰,正准备把箩筐挑起,这时,王十六兴冲冲地出现在田头。

“春秀妹!”王十六喊道,“刚才是你唱的歌吧?那歌声真好听!”

林春秀把扁担从肩上放下,站直身子。她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脸颊微微发红,问道:“十六哥,你要去哪里?”

“我来找你。”

“找我?”

“对。昨天我到县里开会。县人民政府决定给‘兵灾家属’每月发两块钱的生活补贴。我把我们村的领回来了。”王十六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来。“昨晚我回来太晚了,只好早上给你送来。家里不见人,知道你勤快,肯定在田里。”

林春秀伸手接过钱。她看着手里两块闪亮的银元,眼睛不禁被泪水湿润了:新旧社会真是两重天啊!旧社会,渔民们祖祖辈辈只有交不完的租税,反动派杀害了她的父母、又抓走了她的哥哥;而共·产·党人民政府不仅分给她田,还给她发生活补助。她想起那天在城关镇,看见许多渔民在给毛·主·席画像磕头。她忽然跪倒在地上,双手捧着钱,心里默默地念道:“毛·主·席,您就是我心中的关老爷和妈祖。不,您比关老爷和妈祖还要好!”

她把钱装进口袋,然后挽起裤脚,又下田去拔起芦笋来。王十六见了,有些不解道:“春秀妹,那些芦笋还那样短,你采来做什么?再说你的箩筐已经装满了。”

她没有回答王十六,只是说:“十六哥,谢谢你给我送钱来。”

她手脚不停,一会儿又拔了一堆芦笋。王十六下田去,帮她把芦笋搬到田边,然后跟她一起将芦笋洗干净,再把它们堆在已经装满了的箩筐上,把两只箩筐堆得像两个小山包似的。王十六用箩筐绳把芦笋绑紧,然后将绳结在扁担头上。他问道:“春秀妹,你要挑到哪里去?我来帮你挑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林春秀冲王十六笑了笑,接过扁担,把两大筐芦笋挑在肩上。“谢谢你,十六哥。我走了。”

林春秀肩上挑着重重的担子,嘴里哼着优美的渔歌,脚下踏着轻快的步伐,往县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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