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清洁咒除去身上血迹,走过去把德拉科交给纳西莎,“他只是睡着了,西茜你先带他去休息吧,我和卢修斯有话说。”
见纳西莎依旧不放心,我只能多解释一句,“没关系,这不是格林格拉斯。”
她惊愕望向地面,那里的那具尸体随着死亡后时间推移,已经起了一些变化:少女纤细幼小的体态慢慢变大,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成年女人,面目狰狞,手里握着一把带毒的刀,那正是刚刚她掏出来的东西。
“复方汤剂?”卢修斯一眼看穿。
“嗯,”我蹲下看着那尸体,还不忘提醒纳西莎,“西茜,你先回去吧,记得别让德拉科到处乱跑,等我和卢修斯解决完这事儿再去看他。”
等纳西莎抱着德拉科离开,卢修斯也蹲了下来,看着那具尸体。
“格林格拉斯家?”他有点不解,“他们虽然不是食死徒,却也不是凤凰社,何必……”
“如果被她借用容貌的小女孩还安全存活,那么自然是格林格拉斯家主的失责,”我微微叹息,最后却也只是按计划说了下去,“但是如果那个女孩也出了事,那么只能解释为,有人想要一箭双雕。”
“卡卡洛夫?”卢修斯失声。
“也许。”我模棱两可回答,拍拍手站起来,“叫魔法部的人来吧,也让格林格拉斯家主亲自来认领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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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主屋,我就听见德拉科声嘶力竭的喊声,“就算那不是阿斯托利亚,那她就能杀人了吗?那是犯罪!我不能接受——”
“醒了?”我走进客厅,面无表情问。
我旁边卢修斯不安的看我一眼。
“我叫醒了他,”纳西莎在德拉科悲愤欲绝的控诉间隙说,“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说的也是,”看着德拉科的神色,我只感觉到深深的疲倦。因为他的安危,我在他面前出了手——他不必领我的情,这本就是我的失误,不应该让他看到那一幕。
我朝德拉科走过去,而他居然退了一步,略带畏惧的看着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德拉科,”我柔声说,“我在保护你;抱歉,让你看到了血和死亡。但是那只是情急之下……”
“杀人不对!你是杀人犯!”他满眼泪水,手里握着魔杖,神色无助而慌乱,看看纳西莎又看看卢修斯,似乎想从他们身上得到认同。
然而纳西莎一言不发,卢修斯转过了头——他们都知道,自己所处的阵营本质究竟是如何残酷。
见父母不出声,德拉科突然愤怒起来,他不敢冲着我嚷嚷,便对卢修斯发起火来。“父亲!”他尖声叫起来,“她是杀人犯,你却包庇她!难道你不觉得杀人是罪吗!你不能成为杀人犯的从党!不然我会恨你!”
“住口!”卢修斯怒喝。我余光看到他的手在颤抖。
德拉科还在喃喃着“杀人犯”,我拉过一把椅子,面色严肃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杀人当然不对,”我说,“可是比起你的安危,就算是杀人,那也无关紧要。”
纳西莎微微一颤,卢修斯走过去扶着她坐下。德拉科依旧满眼泪水,倔强又胆怯的瞪着我。
“你才十五岁,德拉科。”我说,“你的世界很美好,充满华丽的衣饰和珠宝,有轻松的贵族聚会和游戏,学校生活和魁地奇比赛也顺风顺水,一切都充满了和平和宁静。但是你所看不到的地方……”
我伸手虚空画了个圈,幽绿色的光芒聚集成型,骷髅和蛇的图案一闪而过,又簌簌消失。
“有人获得利益,就有人失去利益,分配不公的情况下,战争不可避免。而为了维护和提高纯血的荣耀和利益,残酷手段虽然不是必须的,却是不可缺少的。”
手指再次划过空气,金色图案显露,是马尔福家徽,华丽繁复,饰以白雕和藤蔓。
“你并不是不明白家族立场,却又自我安慰没有看见血便是和平。”我说。“但是你不明白,你觉得世界很美好,是因为你的父亲,是他支撑着整个家族,是他把黑暗和杀戮挡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
我伸手轻握,那个家徽图案消散无形。“德拉科,如果你听懂了我的话,请给你的父亲道歉。他不应该受你的指责与憎恨。如果恨,请恨我吧,是我过早把残酷的真相告诉了你,让你承受了痛苦。”
德拉科的眼泪不停的掉,纳西莎看着他,最终却也只是微微叹息。
“不,”几分钟后,他哆嗦着嘴唇说,“我明白了。我不……我不恨你。”他转身又向卢修斯说,“对不起,父亲,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
“没关系。”卢修斯朝他伸出手,“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我很欣慰……我的儿子,你长大了。”
看着拥在一起的父子,我的心里难得浮现出一丝对于亲情的羡慕,但是很快就被冲淡了。
我开口提醒,“我所做的,我所说的,必须保密,德拉科,你明白吗?”
德拉科看向我,一脸迷茫,“我不懂。”
“在你去学校之前,要么,你学会大脑封闭术,要么,你接受遗忘咒,依旧做之前那个单纯的自己。”我说。
德拉科怔怔看着我,最后一握拳头,大声说,“我要记得你说的话,请教我大脑封闭术,迪斯洛安小姐!”
我笑了起来,走过去抱住了他。我感觉到他肩膀微微一颤,最后平静下来。
“不必客气,还是叫我棘霓就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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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阿斯托利亚”的后事,我没有掺和进去,卢修斯也把那个女人的伤解释为庄园防御阵法的攻击造成。
魔法部部长为此愁眉苦脸,马尔福这边因为德拉科遇袭要个说法,格林格拉斯那边也不好过——阿斯托利亚失踪了,而傲罗一筹莫展。
而里德尔在事发后第三天,终于等来了他要的结果。
看着跪在地上的格林格拉斯家主,他神色冰冷而威严。“你为何求助于我?”他问,“你不是我的人,却托卢修斯引见,拜见于我……我以为你此刻应该在傲罗办公室哭诉呢,麦尔科斯.格林格拉斯。”
格林格拉斯不敢抬头直视,语气凄惶,“如果我把希望放在无能懦弱的福吉和傲罗身上,那无异于水中捞月,更何况,如果我选择了他们,那便是与您为敌……我无力承受您的怒火。”
他说得对。我的下一个任务,本是清除掉选择了魔法部的格林格拉斯家。
里德尔大笑起来,笑声高亢冷酷,“做的很好!麦尔科斯。但是你也要记得,你选择了这条路,除非是死,否则无法回头!”
“是的,”格林格拉斯深深跪伏下去,“大人,我愿意追随您……”
至此,中立的格林格拉斯加入黑暗阵营,成为了食死徒的一员。
然而我不同情他。墙头草本来就无法从阵营争斗中全身而退,更有可能是把两方都得罪。与其把格林格拉斯推到对面,让对面多一个助力,也让自己多一个敌人,还不如手腕强硬,将他提早拉拢过来。
不管格林格拉斯家主怎么难以接受,总好过让这个家族消失在历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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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尔说到做到,没过多久,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儿在某个荒废的巫师聚集地被发现,身上无伤,但也没有被绑架的记忆。
Voldemort并不屑于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下手。
格林格拉斯家主感恩戴德,并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所追随的首领——亦或者,他知道,只是不敢去想。
麦尔科斯.格林格拉斯的职务是魔法部魔法事故灾害司副司长,平常主要负责调节麻瓜与巫师之间的魔法事故,并消除麻瓜记忆。他的加入使食死徒的行动更加肆无忌惮,无后顾之忧。
然而到底是新手,他的第一个任务本是在某次食死徒行动后暗中清洗当地麻瓜记忆,消除会暴露食死徒行踪的不利证据,然而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居然走正式官方途径,把这件事备份在案,当做公务去处理。
里德尔为此震怒。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怒意。
往常属下失误,他一般是言语教训警告,顶多是面色冰冷予以恶咒惩罚,但这次不同,他厉声斥责格林格拉斯家主失职,说到激烈处,怒气冲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微抬下巴,用一双嗜血红眸狠狠盯住了格林格拉斯,面上居然透出一丝看已死之人的暴虐。
当即,大厅里战战兢兢坐着的几个食死徒都跪了下去,格林格拉斯家主面如金纸,一言不发,几乎昏厥当场。
【别杀人。】我本缠在他的椅背上,此刻见他戾怒如此,不由得长尾舒展,卷住了他握着魔杖的右手。
冰冷的鳞片抚过他苍白肌肤,温度一般的冷,却仿佛给了彼此安定的魔力。
“都滚出去!”他的声音冷酷而压抑。
然后他深呼吸稳下情绪,一把推开椅子,朝着楼上走去,背影消失在拐角后。
食死徒们接二连三站起身,退出房间,最后走的格林格拉斯家主呆呆站立半晌,突然又朝着我深深鞠躬。
“感激不尽。”我听见他的低语。
我沉默,最后也只装作不通人事的蛇,转头游上楼梯。
我知道里德尔为何生气。他今天应该已经起了杀心。格林格拉斯家主太像是对面安插.进来的棋子,一举一动都在暴露食死徒的行踪。
然而到底是他多年刚正不阿的习惯,就算是坠入黑暗,也留着正轨之上的印记。这样的人,虽然一时间难以改过习惯,但是一旦成为忠心的助力,作用却也不容置疑。
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并无二心,否则我将会亲自出手,给他最惨痛的教训。
而德拉科那边,他敬畏的神色也无时不提醒着我,我所做的,在世人眼里究竟是如何罪大恶极的残忍举动。
但我的罪,人类无权予我以审判,也无能赋我以惩罚。
我是游离于世界的孤魂野鬼,只有那个人,才是我与世界唯一的,可靠又绝对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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