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被不远处彼得一声尖锐惨叫打断了。
卡卡洛夫迅速转头,举起了魔杖。我也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墓地。那里竖立着高高低低的墓碑,一时间看不清楚彼得佩德鲁到底发生了什么。
“彼得?”卡卡洛夫提高了声音,“过来!别装神弄鬼!”
一片寂静。
“别和我玩小把戏!过来!现在!立刻!”卡卡洛夫怒吼,他的魔杖应声喷出暴躁的火花。
彼得依旧没有动静。
“看来……你的人也不怎么忠心耿耿嘛。”我低声嘲讽,“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卡卡洛夫阴郁看了我一眼,决定把杀了我的计划搁置一会儿,先去找到彼得佩德鲁。然而他刚迈开步伐,一道白光就朝着他飞来。
他举起魔杖防御住了那道咒语,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怒气冲天的吼,“彼得佩德鲁!你在搞什么鬼?给我滚过来!”
十几个黑影从墓碑间升起,我一眼就认出了食死徒那标志性装扮:黑色长斗篷,银色面具。
为首那个却没有戴兜帽面具,冷峻的面容和一头浅金色长发暴露在了空气里。
卢修斯!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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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瞬间,卡卡洛夫就回过了神。“我的老朋友们,”他高声叫道,“真是十分荣幸再次见面……”
“闭嘴。”卢修斯冷声回答。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声音居然也能冷酷至此。
卡卡洛夫害怕的退了一步,“我能解释……这是个小小的误会……”
在他背后,我用尽全力喊出了声,“别信他!杀了他!”
被我揭穿后卡卡洛夫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畏惧变成了狡诈,他退了一步,用魔杖抵住了我的脖子,“看好了,卢修斯。”他说,“你如果有什么让我不太高兴的举动,我就用撕裂咒在她漂亮的纤细脖子上开个洞。到时候我们可以看看,到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她死的快!”
卢修斯身后有一人拖着蜷缩成一团的彼得走上前来,卢修斯看了一眼彼得,问,“你的人在我们手里,你不打算来一场交换吗?”
“当然不,”卡卡洛夫立刻回答,“那个废物就作为见面礼送给你们好了。”
彼得佩德鲁深知自己落到食死徒手里会是什么下场,除了酷刑折磨只有一死。“伊戈尔大人!”他尖叫起来,“救救我!我不能被他们——救救我——您答应过我——”
“‘您答应过我——’”卡卡洛夫怪声怪气模仿着彼得的尖叫,然后哈哈大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彼得佩德鲁哀嚎起来,随即声音被昏迷咒或者静音咒打断了。
“你怎么才能放了她?”卢修斯重新开口,“条件你开。”
“让我想想,”卡卡洛夫装模作样沉吟起来,然后兴高采烈提议,“这样吧!让你的主子用他的命来换!”
我几乎要被他逗笑了,“你这是……失心疯了……说点现实的……”
“好啊,”卡卡洛夫回答,“我很疑惑啊,我亲爱的卢修斯,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真实身份——冷冰冰的,巨大的,毒牙锋利的——”
“闭嘴!”我朝前一挣,一把抓住了卡卡洛夫的领子;因为我的动作,我的胸口再次洇开一片新鲜黏腻的红。
远处卢修斯胳膊一动,像是要举起魔杖,又生生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因为卡卡洛夫的魔杖抵在我的脖子上,喷出暴躁的火花。
“别紧张!”卡卡洛夫高声喊起来,“不然我会害怕的!”
他把我朝后重重一推,我的后背撞在死神石雕上,冷冰冰的疼。见我没了力气再动,他又回过头盯住了卢修斯。
而在他身后,我轻轻虚握住手指,一缕银白色的记忆抽离出来,在我手心凝聚成一个小小的银球。这是我在卡卡洛夫的思维里看到的所有,有关他身世的一切——平民窟里的童年,被欺骗的母亲死因,和他隐瞒至今的血统。
“卡卡洛夫,”我低声说,“我能留个……遗言吗……”
“当然,”卡卡洛夫圆滑回答,“看在我们曾经是同僚的份上,你可以留一句话,或许马尔福还能帮你刻成墓志铭呢。”
我暗暗运气,然后在下一秒,手中银球猛然抛出,朝着卢修斯闪电般掠去!
卡卡洛夫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我的小动作,一道恶咒紧随其后也追了过去。
卢修斯不愧是卢修斯,他一瞬间就理解了我的举动,伸手一把攥住了那团记忆;几乎同时,他身后几个食死徒举起魔杖,密密麻麻的铁甲咒挡住了卡卡洛夫的恶咒。
被我耍了一道的卡卡洛夫恼羞成怒,转过头恶狠狠瞪着我,“很好!跟我玩小把戏?我要让你——”
“我的遗言是……”我低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提高了声音,“假如我死在这儿,就把那份记忆展示给所有人!”
“你敢!”卡卡洛夫尖叫起来。
“那要看你敢不敢!”我厉声回答。
我在赌——他不敢!
假如他的真实血统泄露出去,他将失去在德姆斯特朗的地位,失去他的一切!只尊崇纯血的德姆斯特朗不会承认一个混血私生子做他们的校长,他依此为基础建立起的权力将会土崩瓦解!
我笑起来,伴随着血液流进气管的呛咳声。我笑得全身发抖,几乎要忘记身上肆虐的剧痛。
“来啊,”我恶毒的低声说,“你不是想谈谈我脚下……这个名字的故事吗?不如我们先谈谈你的母亲……我亲爱的卡尔……”
“闭嘴——!!!”卡卡洛夫的疯狂尖叫伴随着钻心咒落在了我身上,尖锐的剧痛再次叫嚣着钻进我的血肉。他狂乱的挥舞着魔杖,冲我怒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卡卡洛夫!”卢修斯高声喊,“别忘了我手里的东西!”
卢修斯并不知道那段记忆的内容,只是寄希望于它真的能震慑住卡卡洛夫。
果然,卡卡洛夫冷静下来了。他还是太患得患失,不敢赌上自己的命运。
“我不杀她。”他语气压抑,“我不杀她了,你把那东西给我。”
“你先把她好好还给我。”卢修斯说。
卡卡洛夫衡量了不过一秒,就同意了。
他不得不同意。就算他杀了我,卢修斯和其余食死徒也有能力杀了他,更何况,他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听着,”他转过来握住了剑柄,凑在我耳边低声说,“小婊.子,如果你把那个东西泄露出去,我保证英格兰巫师界每一个人都会知道Voldemort的真实血统——”
“同理,”我回应,“如果你把……他的事泄露出去,我保证德姆斯特朗不会……再承认你!”
卡卡洛夫报复性狠狠拔出插.在我膝盖上的匕首,成功让我再次痛哼一声。
“用我的秘密换他的秘密,外加你的命,你可真是赚了啊。”他举起魔杖,对着我身后的死神石雕念了个分裂咒。石雕稀里哗啦碎成一堆石块,失去支撑的我咚的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卡卡洛夫一脚踹在我胸口,同时握住剑柄朝外一拔,剑刃带着一道喷溅出去的血弧抽离了我的身体。
我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臂了,只蜷缩在地上低低喘着气。见他退了一步想要离开,我低声说,“那就把我的……冠冕……还给我……”
卡卡洛夫冷哼一声,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他扬声对着远处警惕观望的卢修斯喊,“老朋友,这个小姑娘原封不动还给你了,咱们两清了!”
卢修斯虽然愤恨于卡卡洛夫伤了我,此刻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只一叠声询问,“你还好吗?伤得重吗?”
卡卡洛夫不再管他,退了几步,隐入了黑暗,临消失前,还不忘朝我得意一笑,“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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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不停溢出鲜血的胸口,慢慢的,慢慢的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
我可能是要死了。
我听到远处卢修斯的脚步声急匆匆冲来,有治愈系咒语不停落在我身上,但是我明白那都是无济于事——外伤可医,内伤无解。
毕竟,凤凰骨血和格兰芬多宝剑,不论哪个,都足以致命。
不知道海尔波死去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坦然的绝望……利剑插入颅脑,一定比我更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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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被卢修斯轻柔的抱了起来,我在他怀里抽搐着,拼死用尽全身力气攥住他的黑袍,脸上滚下两行泪,遇上血就添上两抹凄艳的红,一路蜿蜒沿着下巴滴在他的胸口,渗进纯黑色的布料,很快就看不见了。
“我……要死了……我知道的……”
一句话被我喘的支离破碎,灼伤的喉管里泛着血腥气,我一侧头,一口血吐在地上。
缓匀了气,我继续说下去。
“但是……”血不断从我嘴角涌出来,每个字眼都要用尽力气,“很高兴你能来……”
“我带你回去。”卢修斯语气坚定,他似乎是想要发动幻影移行咒,被我阻止了。
“别……”我只说了一个字,等肺部淤血慢慢沉下去才有力气接上下一句,“我现在……受不了……”
他的胳膊搂着我的肩膀,我的鼻翼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高雅清新,又夹杂着我身上浓重到呛人的血腥气。
“如果我死了……”我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切进他的肌肤,我想努力抬起头看他的脸,他适时伸手把我的头扶高。
我看着那张和阿布七八分相似的脸,喘了半天气,才接了下去,“抱歉……到时候可能会吓到你……但是请原谅我……我并不是故意隐瞒……”
假如我死了,一定会现出原形,到时候,在场的食死徒们必定会一眼认出那就是黑暗君主的纳吉尼;而我不敢想,卢修斯会怎么样看我。
他勾起嘴角,像是要笑话我,但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真烫啊。”我捂着胸口低声说。
凤凰的血像浓硫酸一样一路从食管烧到胃里,再从胃里蔓延到心肺。五脏六腑经脉相通,很快这种致命的液体就会蔓延到全身,再加上浸泡过凤凰血的凤凰骨钉穿透了我的膝盖关节,伤害愈发致命;胸口的伤口由于格兰芬多宝剑的属性,无法愈合,一直在流出淋漓鲜血,不过此刻已经渐渐止住——并不是好转了,而是我的血已经没有更多可以流出来了。
我用最后的力气掏出口袋里的那两段魔杖——感谢卡卡洛夫没有兴趣拿走它——塞进卢修斯手里。纯白色的魔杖被我手掌上黏腻的鲜血染红,看起来居然有一种别样的凄艳美感。
“这是——”卢修斯惊愕的看着手里的魔杖。
“卢克,”我把头埋在他肩窝,轻声说,“抱歉……以后不能陪你……玩飞天扫帚了……但是……你要好好的……”
“别这样,别这样……”卢修斯抱住我哀求,他不停对我用着治愈咒,脸上一片慌乱神色,“等我们回去,那位大人总有办法的——你可能还不知道,是他让我来找你——”
“啊,”我露出一个微笑,“真的吗……我很高兴……”
卢修斯的手握住了我的手,人类温暖的体温慢慢渗进我冰冷的指尖。“真的,”他说,“那位大人会来的……”
即使知道这是他在安慰我,我也很开心了。“请把……那段回忆交给他,”我说出了最后的请求,“还有……请原谅我的……”
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消散在微冷的晨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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