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于我不过是曾经落影池下俯身采莲时悟道的一瞬间,而他的魂魄却早已消散在茫茫天地之间。
这是我今生都不想、不愿、不敢忘的。
而如今,他的遗物重新出现在这里,我能感受到帷幕背后阴谋的气息,却仍旧愿意义无反顾踏入别人设计好的陷阱。
因为我手里握着的,是我心里最柔软,最干净的那一抹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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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邓布利多的猫头鹰就把我叫醒了。看完他请我十点钟去学校董事会会议室的邀请函,我心里百味陈杂。
昨天晚上半夜给卢修斯写信,让他不论如何让我加入比赛。但是等冷静下来一想,昨天当着那么多人面说要退出,今天却又反悔,不知道会不会再生波折。
想了想,我决定早点去会议室,或许还能提前和卢修斯碰个面。
路过休息室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个一年级小幼崽,胆怯的看着我。我没管他们,扬长而去。
抵达六楼会议室的时候,楼道里空无一人一片寂静,我还没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或者说是单方面的辱骂。
“……不错,不愧是一家子,真是一样的油嘴滑舌,一样的奸诈!”穆迪粗着嗓子吼着,“小子,把你胳膊上的漂亮纹身藏好喽!不然哪天我一定带着摄魂怪给你送个大惊喜!”
穆迪的谈话对象回了他一句什么,声音太低隔着门我没有听见。不过这句话显然惹怒了穆迪,他重重一跺他的拐杖,怒吼起来。
“那你最好小心着些,别像你那个老子一样,净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最后还死得那么龌龊!”
我推开了门,面色肃杀。
会议室里只有穆迪和卢修斯两个人,他们隔着长桌对峙着,卢修斯灰蓝色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冰,全是滔天怒意。
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卢修斯也打算早点来见我一面,却遇到了穆迪,穆迪自然不会放过收拾“黑巫师小崽子”的机会,两人剑拔弩张,争吵起来。
而能让卢修斯如此生气的,只有一件事,他的父亲。
阿布拉克萨斯的死因多年以来一直对外保密,在那段战争最严苛的日子,我们不能让他以“被凤凰社歼灭的食死徒”的身份死去,那会给年少孤立的卢修斯带来无穷无尽的审问和搜查,所以阿布拉克萨斯葬入家族墓地后,卢修斯对外宣称家父因急病去世。
然而任何时候都不缺恶意中伤和肮脏揣测,有时候己方阵营的恶毒更甚。当时的马尔福家主不过是未毕业的学生,无数人盯着马尔福这块蛋糕,只等趁乱分一杯羹;而饱含恶意的流言也就尘嚣日起,关于阿布拉克萨斯的死因猜测也越来越下流龌龊到令人反胃。
直到卢修斯在黑暗勋爵的提携下坐稳了位置,狠狠处理了几个长舌头的小家族和几家由口胡说的八卦报社,那些泛着恶心的桃色流言才被压下了水面。
而如今,当年的伤疤再次被挑开,借着流言的力量,往他的伤口上捅了狠狠一刀。
痛的发狂,恨的发狂。
见我进来,穆迪的魔眼转向了我,咧着满是伤疤的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勇士小姐,来这么早,急着送死吗?”
“穆迪,如果你继续保持你为师不尊的德行,校董会有权决定开除你。”卢修斯冷冷提示。我从他的嗓音里听出压抑的恨意。
“我说的哪里不对吗?”穆迪的魔眼咕噜噜转向卢修斯,“你急着把这个小姑娘送到赛场,是想让她开场就死在那儿?我打赌,她会被比赛里的那些东西吃的骨头都不剩。”
“收回你的祝福留着你自己用吧,穆迪,”卢修斯重重把他的蛇头手杖放在长桌上,面色隐含杀意。
穆迪怒气冲冲转向我,“迪斯洛安,如果你不想参加,那么没人敢逼你参加!”
我面无表情摇摇头,伸手把一沓纸啪的丢在了桌子上。
那是同意比赛的申请书。
穆迪的魔眼来回在我和申请书之间打了几个转,似乎还不明白昨天怯懦着说要退出的小姑娘今天怎么又反悔了,不过当他看到我用魔杖写出的那句话时,脸色狰狞程度不亚于昨天半夜的我——“穆迪教授,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给马尔福先生道歉!”
卢修斯吃惊的望着我,穆迪伤疤纵横的脸抽搐起来,“小丫头,想攀附权贵也要看看你选的是个什么东西!”
卢修斯正想开口,门被推开了,几个校董跟着邓布利多走了进来。
“阿拉斯托,早上好。”邓布利多友好的打招呼,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穆迪。
穆迪一言不发,支着拐杖噔噔噔走了出去。他的魔眼自始至终都盯着我的脸,我竟然从他的魔法眼球里看出他深深的憎恨。
等十二位校董、三位校长和两位魔法部人员都到齐,邓布利多拍了拍手,“会议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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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上气氛实在不怎么好,主要是因为卡卡洛夫一脸恨不得把我打包丢进垃圾桶的刻薄表情。
难得十二位校董里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站了统一阵线——卢修斯得了我的指示,而格兰芬多校董们则为了维护学院的荣耀。
最后校董会全票否决了我的退出,我依旧要参加三强争霸赛,作为第四位勇士。
卡卡洛夫气的要命,然而火焰杯承认的勇士参加比赛无可厚非。他恼火的嘟囔着要给我打个低分,被巴格曼批评了一番后恼羞成怒摔门而去。
“那也只能这样,”马克西姆夫人在她优雅礼仪所允许的最大范围内对我表示出不友好和愤怒,“你就参加吧,我会给你公正打分的——如果你应付得来比赛的话。”
我礼貌回礼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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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会议室,卢修斯叫住了我。
我们站在六楼走廊尽头的悬空阳台上,俯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正午的阳光被身后的城堡遮挡,在身前投下长长的阴影。卢修斯站在露台边缘,有一瞬间他的长发被风撩起,柔柔散落在脸侧;那一瞬间的光影变幻,像极了曾经那个傍晚,雪白窗棂下如梦似幻的落日余晖——
我的阿布啊……
里德尔,你怎么忍心用这件事作为我们之间的筹码?
“他怎么样?”我用食指慢慢在雕花石栏上写。
“他很好。”卢修斯注视着楼下的学生,浅金色的头发在阴影里依旧熠熠发光。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杖在栏杆上磕着,像是玩一种节拍游戏似的。“魔力鼎盛,雷厉风行,也没人敢找他不痛快。”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哭笑不得,“我问的是他有没有为难你?”
“托你的福,没有,”卢修斯也笑了,“不过他知道你被选中后什么也没说,情绪也很冷静,要我说,冷静过头了。”
冷静过头了?我沉吟了一会儿,写,“你这么和我来往,他不会生气吧?”
“只要我不主动提起你,他不会过问什么的。”卢修斯挥了挥手,“不过接下来关于你的报道一定很多,我不能保证过滤掉每一个关于你的消息——更何况他的消息来源不止我一个。”
彼时我还不理解卢修斯这句话的意思,直到几天之后,我被面前这位绿裙子女士按在扫帚间被迫接受强行采访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无中生有人言可畏。
人类的套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