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白兔先生
(——独角兽也会遵从人类道德准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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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婚礼后,我便不去马尔福庄园了。人家新婚燕尔,我在旁边做电灯泡实在是没有必要。
近期风平浪静,就连里德尔都没了什么动静。他一周几乎能有三天待在蓝楼,在书房或者图书室摆弄他那些深奥厚重的古魔文书籍。
我实在对厚厚的书本没什么兴趣——以前师兄要我背的已经够多啦!
于是趁着里德尔不管我,我去了许多地方玩。披上斗篷,兜帽围巾藏好脸,对角巷,翻倒巷,霍格莫德村,附近那些巫师聚集点和风景名胜,我挨个儿玩了个遍。
巫师们似乎不太会管别人的装扮,无论是什么样的斗篷怪人,都能自然而然挤进人声鼎沸的小酒馆。虽然我不喝酒,但是我喜欢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去旁观那些悲喜各异的人类,试图揣摩和模仿他们的喜怒哀乐。
师兄不希望我与人类接触过深。但这次历练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孽缘。那座城堡,那个蛇语男孩,那个充满谎言和试探的夜晚,从一开始就将我束缚在了这片土地。我不知道这次历练会有多久。同族中短至三五年,长至上百年,各不相同。我只需要安心在这里修炼,等天机一至,自然是能回去的。
但若是像那些再也没能回去的同族,被七情六欲束缚在红尘凡间,亦或者直接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回到灵域……不不不,我不会这样的,师兄在等我回去……我一定得回去……
“你要回去了吗?”
正在想着心事的我,被这么问了一句,差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哎哟,对不住,吓到你了?”对方立刻道歉。
我缩进破破烂烂的酒馆沙发角落,这才回过神去打量这个鲁莽的询问者。
这是个圆脸姑娘,棕灰卷发,杏眼桃腮,看起来二十岁上下,脸上满是活泼喜悦的天真神色,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她也和我一样披着宽大斗篷,看起来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既然披着伪装斗篷,还为什么要轻率向另一个看不见脸的斗篷怪人搭话!
我努力摇着头,只从围巾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瞪着他,希望她快点走开。
她却自来熟一样,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看!”她从怀里掏出一只水晶球,那只水晶球正散发着银色光芒,“我的情感水晶球!它能感应到附近最强烈的情绪!”
“谢谢但是我不买。”我警惕打量着她。想套路我?没门!狡猾的人类!
她明显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好几秒。“不不不!我不是来推销的!”她把水晶球献宝似的捧着,又往我方向挤了挤,“我只是有点惊讶,这样纯粹的银色,代表了思念,我实在太好奇到底是谁让它亮起来的!”
“哎?”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思念?”
她拉下只遮了半张脸的面纱,凑近我,“思念是银色,悲伤是蓝色,喜悦是金色,爱情是粉色,愤怒是黑色,我目前只测出这些来。你的银色是我见过最纯粹的。”
“呃……我该说谢谢吗?”我不停后退着,试图站起来逃跑,“我该回去了,再见。”
“你就要走了?”她捧着水晶球,有些呆滞,“你家里也管你很严吗?门禁很严格吗?你也很怕他们吗?”
“诶?”话题似乎朝着奇怪的方向去了。
师兄管我一点都不严,只要不把自己作死,灵域里上天入地上房揭瓦都没问题。至于里德尔,我的体质特殊,我与他又是平等“朋友”关系,他没办法、也没必要管我。
她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默认。她突然一鼓嘴巴,眼泪大颗大颗掉了出来,很快把面纱围巾哭得一塌糊涂,她手里那颗水晶球也突然从银白变成幽蓝。
悲伤是蓝色。
她哭得大声,呜呜咽咽十分伤心。快要打烊的酒馆里还有不少醉汉,此刻种种充满厌烦、贪婪、探究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她身上和脸上。我相信其中已经有不少发现了她是个孤身一人的年轻漂亮女孩,孤单,无助,又脆弱……
一只粗糙沾满酒污的大手已经朝着她的肩膀伸了过去,“哭什么,让叔叔,嗝,帮你擦擦……”
水晶球里的蓝色染上了淡黑,她无措着后退,“我,我就是路过进来找人,我马上走……”
“找我?嘿嘿。”酒臭味的饱嗝几乎贴着她的脸,“找我就对啦,走,叔叔带你去好地方。”
“我不找你!”她提高声音,“我找——我找她!”她转头慌乱指向我。
“……”突然暴露在所有人目光里的我全身都绷紧了。
“侏儒,嘿嘿。”那个醉汉瞥我一眼,压根没把雌雄莫辨的斗篷面纱小矮子放在眼里,“边儿去!”
我听话往边上挪,试图降低存在感。我喜欢看众生百态,可不代表我喜欢被众生当成百态看。然而此刻的我就是女孩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只手拽住我的袖子,一只手掏出了魔杖——为什么要在这种满是不明来历巫师的地方与所有人为敌!
“让开!”她一边哽咽,一边斥责,“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不找你!”
对面醉汉的魔杖又粗又长,像一截短手杖,尾端还包着金属,我毫不怀疑就算是物理攻击也够这女孩受的。
“打架?小娘们想打架?哈哈!”醉汉捋一把酒水淋漓的胡子,“到时候可别哭着求我下手轻点!——统统石化!”
“铁甲护身!——我,我真不找你!”女孩哭着嚷嚷,眼泪掉的更凶了。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把这个迷糊姑娘捞出战局时——
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边哭边念咒,把醉汹汹的大汉打的鼻青脸肿,屁股上还着了火,惨叫着冲出了酒馆。
我,“……啊?”
“呜呜呜,”她哭得更凶了,“说了不找你,别自作多情!”
我,“……这。”
看起来是个迷糊哭包,真没想到战斗力还挺高,眼泪模糊都不影响咒语准确度。
有了这么一出,其他人暂时不敢再上前,本来作壁上观默许的酒馆老板终于走出来,凶神恶煞骂起来,“赔我的桌椅酒杯!然后出去!别在里面打架!”
我还想申辩酒杯和凳子都是跑了的醉汉损坏的,女孩先从小钱包里摸出一把铜纳特丢在桌子上,“够不够啊?”
“够了!”我一把拉起她向外跑,把看到她钱包里金币的贪婪目光抛在身后。
我们穿过了整个村镇,一直跑到郊外的田野荒地,她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说,“说你笨吧,你还挺能打,说你厉害吧,一个人敢闯进野酒馆,和陌生人搭话,还和醉汉动起手来!”
“你不也一个人在里面嘛。”她小声嘟囔。
“要不是你的水晶球,没人能发现我的!”我反驳,“我用了混淆咒和忽略咒!”
“难怪我在酒吧附近转了好几圈才看到你,我还以为水晶球坏了呢!”她说,“果然水晶球是对的!太厉害了!”
“……”
“糟糕,怎么已经八点半了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跑出来玩。”她鼻子一皱,又要哭了,“怎么又到门禁时间了啊,我不想回去……”
“……”
“干嘛管我那么严啊,吃饭一口嚼几下都要管……顶着水杯练站姿……呜呜……”
“……”
“我不喜欢她,但是我不想让他不开心,唉……”
“……”
我还一句没说,她就自言自语念叨了一大堆。
“我叫艾丽斯,你呢?”她回过神,问我。
“你不觉得就这么轻率把名字告诉我,很不明智吗?”我说,“我是不会把名字告诉你的。”
“啊,”她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兴高采烈起来,“那我能叫你白兔先生吗?”
我看起来哪里像白兔,还是哪里像先生?
“我觉得你就像是爱丽丝的白兔先生,我跟着你掉进了奇妙的兔子洞!”她说,“住在大房子里简直太枯燥了,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玩,就遇到了你!你就是我的白兔先生!”
这个人类女孩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白兔先生,我得回去了。”她依依不舍朝我挥手,“不然又要挨骂了。”
我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你已经不是幼崽了吧,怎么还要门禁挨骂。”
问到这个,她的眼泪又差点涌出来了,“我丈夫的家规好严,他的母亲是位很严格很凶的贵族夫人,她不高兴我出来玩,不高兴我不守规矩。她生气起来,连我丈夫都一起骂。”
“你不是挺能打的嘛,”我提建议,“打她一顿,看她还敢不敢骂你——你能打得过她吧?”
她哽咽着打了个嗝,“你怎么说这种傻话。”
……到底谁才是傻子!
“再见,白兔先生。”她重新拉起斗篷面纱,“也不知道下次出来玩是什么时候了,下次能不能再遇到你。”
“你就这么确信我不是坏人啊?”我说,“万一我和那个醉汉是一起的呢?”
“不会啊,”她喃喃,“你让水晶球变成了银色,那样纯粹的思念,怎么会是坏人。”
……什么逻辑,坏人还不能思念点什么了吗。
“水晶球里有独角兽的血,”她解释,“遇到心怀恶意的人,是不能变色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我来了兴趣,“独角兽的血有什么功效?”
她匆忙看一眼怀表,似乎有些害怕回去迟到,但是还是耐心给我解释起来,“独角兽是最纯洁,最干净的神奇生物。它的毛、角都是极好的杖芯材料,它的血更是最纯粹的恢复药剂。但是只有它自愿贡献的血才能起到恢复治疗作用,如果是被强制夺取的血液,则会带上诅咒。”
“这么神奇啊。”我惊叹。
“它会判断来人的善恶!它是神奇的魔法生物!”她语气渐渐急促,“它只给善良的人它的血液——完蛋了,我真的门禁迟到了!再见,白兔先生!”
独角兽听起来就像是反转版的上古神兽穷奇,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和她继续讨论学术问题,她就幻影移形消失了。
我只好悻悻回蓝楼去,一路上还想着独角兽的血。
里德尔正好还在书房,我去问他关于独角兽的事,他百忙之中瞥我一眼,“你想要独角兽?我手里的确有几只。你要哪部分做魔药材料?”
“我不要,”我连忙摇头,“我只是听说独角兽自愿奉献的血液是最纯净的恢复药剂,独角兽还会判断取血人的善恶,我就想知道这是真的吗?”
“教科书上是这么说的。”他敷衍回答。
“我知道你从不相信教科书那一套,”我抱怨,“如果是坏人为了善意目的去取血,那血会带着诅咒吗?如果好人用强迫的暴力手段去取血,那血液还能做恢复药剂吗?”
他终于从一沓沓书籍、文件和羊皮纸卷轴李抬起头,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真有趣。你的好人坏人标准是什么?”
我耸耸肩,“我的标准里对我好就是好人,你对我挺好的,你对我来说就是好人类。但是按你们人类巫师的标准,好人遵纪守法,坏人到处搞破坏;按这个标准,你就是坏人——所以问题是,独角兽也是按人类道德准则来判断的吗?还是说它也是按兽的标准?”
他一时被我问住。
“你取的独角兽的血,会带着诅咒吗?”我问。
“会。”他沉稳回答。
“独角兽眼里你是坏人啊。”我失望咕哝。
他哼了一声,“我从未见过真正的纯净的、‘自愿’献上的血,那种东西只存在于理论。实际上,不论是什么目的去取它的血,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不单纯的目的不是吗?更何况,完全的力量和阶级压制下,‘自愿’听起来也不是那么‘自愿’啊。”
“也就是说独角兽从来都不是自愿。”我的思绪转了好大一个圈子,才说,“你力量比我高,但是我是自愿的吧?”
他的语气冷了下去,眼眸里带上了杀意,“我现在命令你把凤凰社的人都杀了。”
“我才不作孽。”我立刻拒绝,“而且我建议你也别这么干,这太蠢了,简直——”
“行了,”他叹了口气,语气里的寒意消失殆尽,“你这何止是‘自愿’,你简直都要劝我‘自愿’了。”
“……”
不要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开这种可怕玩笑!
【少杀你的同族。杀孽越重,因果越深。】我严肃说,【也许你不在意你的社会规则,但是你既然是人类,就会被人类的善恶观所评判。有时候有些暴力手段是不必要的,就尽量用规则内的方法;既然你是想在人类社会建立权力体系,那么就尽可能遵守人类社会的规则。】
“听不懂,说人话。”他面无表情,随手将一卷羊皮纸扔在书桌角落。
“简而言之,少作孽。”我说,“这样迟早遭报应的时候才不会落得太惨。”
听完这句,里德尔许久没动作。随即,他的骨白色魔杖滑进手心,“纳吉尼,我有点好奇,你自、愿献出的血是什么功效?”他将那个词咬得阴森森。
我尖叫一声,转身就跑,“我才不自愿!愚蠢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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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实在好奇那个女孩为什么叫我白兔先生,就去问了里德尔。
“你知道白兔先生是什么吗?”
“你饿了吗?”他挑起眉。
“不是用来吃的,是一个名字。”
他思考片刻,鄙夷瞥我一眼,“我终于从我大脑里的最底层角落找到了这个毫无用处的答案——是一本麻瓜童话,讲述麻瓜小孩进入魔法世界的故事。”
“有书吗?我想看看!”我伸手。
“没有,我不会把这种愚蠢的东西和我的古魔文书并排放在书架上的。”
“那我去麻瓜的书店里买一本。”
他唔了一声,示意我随便。我临出门时他突然追问,“是谁告诉你这个麻瓜童话的?”
“偶尔听到的。”我随口敷衍,“你这么好奇,等我买回来可以念给你听——大魔王小朋友今晚的睡前故事。”
“别逼我关上蓝楼结界让你再也回不来。”
“……”
离开蓝楼后我先去了一趟马尔福庄园。或许卢修斯会有这本书,毕竟他的资产有相当一部分和麻瓜界息息相关。婚礼已经过去半年多,纳西莎也已经完全融入了马尔福家,褪去少女的羞怯,变成了端庄稳重的世家女主人。自从我和她熟悉后,她就把我当成了最可靠的朋友,无所不言。
卢修斯不在,我在藏书室找到了东翻西找的纳西莎。无数厚重的书籍从她身边哗啦啦翻飞掠过,她时不时用魔杖点出一本,那本就乖乖落在她脚边,和其他已经挑选出的书籍整齐叠成一摞。
“棘霓,快来帮我找找。”她脚边已经叠了至少有五六十本,又大又厚,几乎和她一样高了。
“找什么?”我粗略看一眼那摞书脊,《魔咒大全》,《魔法历史名人传记》,《魔咒的种类和功能演变》,《魔法阵材料选择与效果论证》,《魔药学概论》……
“你要温习霍格沃茨的功课了?”我好奇。
“不!”她兴致勃勃,叉着腰回头看我,“我读给别人听!”
“卢修斯要温习霍格沃茨功课了?”我更好奇了。
“也不是!”她的笑容几乎要从脸上溢出来了,“我正要写信请你来玩呢!顺便告诉你一个最新好消息!”
“洗耳恭听。”我也忍不住笑意。
“我也是昨天才得知的,”纳西莎将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这里——这里有个新生命了!”
我的天!!!
这个消息砸的我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我不自觉的咧着嘴傻笑起来,“诶呀,这——这真是……太好啦!”我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腹部,又觉得失礼,缩了回来。
“不要介意,来,”她轻轻拉过我的袖口,“虽然现在才一个多月,还什么都感受不到呢……”
我半透明的手指虚覆在她的小腹上,微微颤抖着。
虚无的手指下,是一个全新的人类的生命萌芽,来自于我喜欢的两个人类的结晶!
“十月怀胎是吗?”我数着日子,“还有九个月,这么长——我都迫不及待看到你和卢修斯的缩小版幼崽了!”
“那就快来帮我找书吧,”她兴致勃勃打量着飞来飞去的书籍,“我得从今天开始,给这个小马尔福提前教育。你觉得魔咒、魔药、草药哪个更合适?”
“……”我呆住了,“我觉得小马尔福还听不懂三阶变形咒。童话故事更适合小朋友。”
“——我也觉得。”藏书室门口传来卢修斯的声音,“就连棘霓都知道小朋友就该读童话故事——啊,原来是因为棘霓就是个小朋友。”
我磨牙瞪着夸张俯视我的卢修斯,“我要跳起来打你膝盖了!”
旁边纳西莎笑到扶墙。
卢修斯一挥魔杖,纳西莎好不容易挑出来的书们又飞回了书架,再次飞来的是《小小龙骑士的七国冒险》《小黄鸭历险记》《公主与地精》《带着魔兔去历险》《可爱小猪讲故事》《魔法帽子故事集》……
总觉得整体智商突然被拉低了好几个水平。
也许是我和纳西莎脸上表情太过明显,卢修斯有些恼羞成怒,“小孩子难道不应该听这种故事吗?又天真又可爱,不需要多少词汇量,哪怕是打瞌睡睡过去了几页,再继续听也没问题——”
“你说的对,小孩子就该听这种故事,”我立刻赞同,“所以有没有《白兔先生的故事》?一本麻瓜童话,讲述一个麻瓜小孩进入魔法世界的故事。”
“《爱丽丝漫游仙境》,”卢修斯立刻找到正确答案,一本书飞来落在他手上,“爱丽丝跟着会说话的白兔先生,掉进异世界,展开了奇妙的历险——我是不是应该加上些麻瓜童话?有些的确是经典,而且有的作家的确是接触过魔法的。”
他又开始认认真真为小马尔福寻找新的儿童读物了,《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
我向他借走了这本《爱丽丝漫游仙境》,回蓝楼就认认真真看了起来。故事的确很好看,童稚有趣而不失深邃,我花了一下午读完了全本,期间就连里德尔叫我出去都拒绝了(他为此刻薄讥讽了我好一段话,然而我沉迷阅读一句也没听进去)。
读完后我终于知道那天女孩儿为什么叫我白兔先生了——从重重规矩的枯燥乏味生活里挣脱出来,遇到了奇妙的“同伴”,一起经历了荒诞有趣又疯狂的冒险——难怪艾丽斯把我当成了她的“白兔先生”!
我拿着书去找里德尔,“我已经读完了!你要听我讲吗?”
他干脆没理我,面无表情拆着那堆密信。
“是卢修斯借给我的!——以及,这次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将童话书端正压在他的信纸上,“纳西莎怀孕了!”
“作为第四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里德尔慢条斯理说,“我表示微妙的尴尬——我什么时候成了妇女之友了?”
“潜台词是少给卢修斯派活儿,让他多陪陪纳西莎。”我挤开他的文件堆,跳上桌沿坐稳,“你这种单身人类当然不会理解未来爸爸的心情——当然,我这种单身妖怪也不理解,但是这不妨碍我对此期待。”
“……”他的嘴角微微扭曲了一下。
“哎,我送点什么好呢,”我盘算着,“防御饰品当然要,除此之外呢?卢修斯好像什么都不缺——你说呢?你要送什么?”
“从我桌子上下去,”他挥手赶我,“我不想和你讨论婴幼儿玩具和过家家。”
我变本加厉,化成蛇形占据了他的整个桌面,【这可是卢修斯的孩子,辈分上你可是他的爷爷——但是不要难过,毕竟你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男女老少通吃。】
黑魔王忍无可忍,抄起我的童话书狠狠敲在我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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