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
(——孑然一身的时候最清醒,身不由己的时候最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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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完全没有光明的黑暗是怎么样的呢。
就像是在最深的地底,森冷的地下暗河水域,千万年亘古不变的永恒的黑暗。
冰凉的黑暗。
在这种黑暗中,感官和时间都被模糊,一瞬间和一亿年以光怪陆离的速度同时从肌肤上流过。
不,甚至连肌肤身体的感知都消失了。触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到最后,连自己是否存在都开始渐渐模糊不清。
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冷没顶。
仿佛那个梦魇再次重现,我从未逃离灵域禁地,永生永世被禁锢在暗河的白骨之中。
这次没有师兄来救我了。
我不该撒谎,我不该逞能。
在梦境与沉睡的边缘,我无声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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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外界的光线终于慢慢黯淡下来,像白昼终于褪去喧嚣让位于柔和的黄昏,在视野里只留下暗粉色的色块。
身体还残留着刻骨的疼痛,我缓缓睁开了眼,打量着眼前的环境。
这是一个昏暗的空间,寂静而空旷。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我看到远处有几只火把在墙壁上燃烧,映出一小块一小块黑色墙壁。
思维恍惚中,我认出这似乎是蓝楼的地下大厅。
我果然还是下意识回到了这里。
“呵……”
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叹。
这是一个很轻柔的嗓音,尾音微妙的低下去,就好像只是一次小心保守的试探。
我朝着声音来源回过头。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一股钻心刻骨的尖锐疼痛蓦地从我的心脏撕裂蔓延,我发出了一声哀鸣。
那个嗓音又开口了,这次是蛇语,【你最好别动。】
脚步声传来,有人走进了我的视线,他手里拿着一只烛台,烛光摇曳着映出他的手臂。
本来微弱的烛火却烫伤了我的瞳孔。
【拿开点……】我虚弱的说,【太亮了。】
烛光依言暗了下去。有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我的眼睛,遮住了光线。
我的思维还在混沌中,那只手冰冷的温度让我疼痛的大脑略略感到一丝舒适。
有微弱的灵力开始在身体经脉里流动,我运转一缕缕灵力检查自身,发现此刻我处于蛇型形态,全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心脉震裂,灵力枯竭。
那只冰冷的手还轻轻覆着我的额头,我像是被烫伤一样颤抖着想要避开。
思维渐渐归位,我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不曾解开的阵法,闲置的胸针,隐瞒的事实,那场惨烈的战斗,绿色的死咒,蛇身的恢复,惊惶狂怒的力量,最后拼死回到蓝楼的幻影移行,和……阿布的死亡。
……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那并不是真的。那个傍晚不是真的,那场战斗不是真的,那个浅金色头发的男人并没有死,甚至,从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透出微微的不真实感。
就像是一场无关的梦,透出疏离感和荒唐感。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像一个五光十色的肥皂泡泡。
只要戳破这个荒诞的泡泡,再醒来我还是在灵域。
【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你醒了吗?】
虚幻的肥皂泡破灭了,那个拿着烛火的嗓音再次把我拉回现实。
我懒得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这次的情况,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我已经着手处理了。】他继续说。
我沉默。
【而你的情况,】他丝毫不被我的冷漠影响,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很……惊讶。】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某个奇怪的精灵种族。后来,你告诉我你是蛇佬腔,我以为你生前是一个阿尼玛格斯。现在,似乎我终于能得出更准确的结论——你是某种蛇怪。】
【你用某种古老的魔法得到人类幽灵的外表,但是在受重伤后不能继续维持人形,所以变回了蛇——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你用燃烧灵魂的代价,交换短时间内强大的能量,强行突破了禁锢阵,对吗?】
他等着我的回答。
【我该赞美你一如既往的学术精神吗?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你也不忘研究我的物种。】我说,【里德尔,你到底有没有人类的感情?】
【我即使再悲痛,他也不会复活。】里德尔说。
【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你连一丝悲痛都吝于流露了吗,】我问,【在你眼里,他……和我,到底算是什么?】
他的回答仿佛叹息,【……当然是朋友啊。】
【是朋友。】我重复他的话,【朋友死去,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悲伤,而是算计得失。】
【得失……】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很稳,【我失去了一位朋友,失去了一位可靠的助力,也失去了曾经的那些回忆……棘霓,我与马尔福的友谊,是在你之前的。】
是了,在我遇到里德尔之前,他们已经是霍格沃茨的友人,他们认识的时间,比我与里德尔认识还要早几年——可就连这多出的几年,他都不肯为此流露出一点儿哀伤!
我此刻的愤怒不只是为阿布感到不值,更是兔死狐悲。
里德尔的手依旧掩住我的眼睛,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手冰凉沉稳如大理石雕塑,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温暖和颤抖。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死,我很遗憾。】他说。
【仅仅是遗憾吗?】我的心痛到发抖,语气都颤起来,【仅仅是遗憾!】
他没有回答,又附身掩住我的眼睛,【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