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竹影都晃动起来,如同滑腻的毒舌吐着信子冲虞姜姜而来。
虞姜姜咽了咽口水,定下心神,挤出一个笑脸,弱弱道:“婆婆,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呵呵。”
闻言,扭动的竹影渐渐淡去,恢复成原本古怪的静谧。
老婆婆这才满意道:“孺子可教也。”
虞姜姜:……
明明是屈服在你的威胁之下好吗?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老婆婆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看到地上的竹影还是寻常模样,虞姜姜才慢吞吞地朝老婆婆挪步过去,待走到差不多距离一米元的时候,虞姜姜就不愿再往前了。
老婆婆还是招手:“再近些。”
虞姜姜到底还是害怕的,心底发慌脑子就开始急了:“我听力很好的,这么点儿距离可以听得清楚。”
见她不愿再走,老婆婆似是洞悉了她的心境,笑笑之后主动走到虞姜姜跟前,牵起她的手。
虞姜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一瞬间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
老婆婆的手枯糙寒凉,比竹林里最阴处的竹还要凉,但并不瘆人,反而握着让人十分舒爽,如同炙热的夏季突然出现在山间的清泉。
老婆婆紧紧握住她的手道:“我可以帮你走出这竹林,只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虞姜姜的手被她握着,有些不自在,想要抽回来,没抽动。
想不到老婆婆看起来挺大岁数了,力气这么大。
就算被她的话恐吓到,到底虞姜姜还是不太相信这老婆婆的。
“你说能放我出去,我凭什么信你?你自己不也呆在这里出不去吗?看你这样子,估计被困了好久了吧?”
老婆婆轻笑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
握着虞姜姜的手,无数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她松开了虞姜姜的手,望着满目的竹林,怅然若失。
又有风吹来,竹叶再次潇潇落下,气氛徒然变得悲凉。
虞姜姜打了个喷嚏,不理解为什么老婆婆突然要操纵风和竹叶。
很快,她就知道了,老婆婆这是在渲染悲凉的气氛。
老婆婆道:
“你知道这片竹林是什么来由吗?”
虞姜姜有预感,她如果回答的语气表现出一副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她绝对会听到一大段陈年往事。
虞姜姜性急,她不想听故事,她想早点出去。
于是她回道:“不想知道,谢谢。”
老婆婆:……
“你未免也太不懂得尊老了……”
“分明是你回避我的问题。”虞姜姜回怼过去,又觉得的确是自己不够尊重老…人,姑且应该是人。
“你刚才问我一大串我没听清,但其中一点我可以回答你。凭什么我能放你出去,凭我是这竹林的——母亲。”
虞姜姜:???
“所以你是竹子精?”
老婆婆:“……我是人。”
虞姜姜看着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只河童也是这样说的,结果是人造妖。
老婆婆明显感受到虞姜姜不信,重重哼了一声道;“我是如假包换的人,不是妖,也不是什么人造妖。”
“那你为什么自称竹林的母亲?”
“因为我是种竹人,自然也就是它们的母亲。”老婆婆说这话时望了望四周的竹子,流露出如同老母亲般欣慰的神情。
“我的孩儿们啊,可都是乖孩子,最爱玩闹了,记得当年有一个小男孩儿跑进来的时候,他们……”一说起竹林,老婆婆似乎就停不下来两眼放光。
虞姜姜想了想如果自己有一群成了精影子还会自己爬的竹子当孩子,猛地一哆嗦,搓搓胳膊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那个,婆婆,咱是不是还有事来着?”
老婆婆这才“哦哦”地回过神来,回到刚才的话题。
“这竹林实际上是个幻境,若想出去只有两条路。”
怪不得这竹林处处古怪,原来不是真的。
“哪两条路?”
老婆婆指了指地,又抬头望了望天,道:
“上和下,两条路。要么就像你来的时候那样,从地里钻回去,要么就从天上跳出去。只是地上的那条道不归我管,所以你要想出去就只能上天。”
虞姜姜抬头望了望天,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从天上出去?
开玩笑?
“可是我根本不会飞,要怎么上天?再说,就算能上天,天高无尽头,又怎能出的去?”
如此疑问,显然在老婆婆的预料之中。
她若有所指地看看周围的竹子,笑眯眯道:“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你只要帮我办成事情,我自然有办法送你出去。”
闻言,虽不能尽信,虞姜姜也只能先这样做了。
“那您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替我办两件事……”
“等等,什么时候变成两件事了?”
“就刚才。”
虞姜姜:“……”
行叭,命在您手里,您说了算。
虞姜姜拱了拱手,示意老婆婆接着说 。
“第一件事,我要你帮我找到我种下的第一颗竹子,挖出地里埋着的东西。”
种下的第一颗竹子?
那要怎么找?
我看你是在故意为难我。
虞姜姜探头往竹林望去,棵棵竹子挺拔,绿得密密麻麻,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是最高最粗的那一棵?
“有…提示吗?”
虞姜姜瞪直了眼。
要想在这么一大片竹林里找出最先种下的那一棵,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棵竹种下,来年又会长出数棵竹子,长出的新竹又会在下一年接着扩散,如此循环往复,年年岁岁无穷矣,怎能找到源头。
瞎找肯定不行,得有个确切的特征。
老婆婆似乎也清楚自己提出的要求不切实际,但却必须要虞姜姜完成,只有先完成第一件事,才能继续第二件事。
她只能尽力提供有用的线索:
“我记得当年刚种下时,它虽只是一颗小小的笋,但它已十分坚韧。当时我就在想,若它能够顺利长大,定会是世上最挺拔高大得竹子。”
说到这,她干瘪的脸上流露出比之前更骄傲的表情,不知又想起什么,很快就撤了去被愁绪代替,空洞的眼窝也透出哀伤。
“说起来,它并不是一棵普通的竹子,它是灵物,本该以天地精华滋养,却被我种在了这个地方,活不长啊……”
“所以呢?它…死了?”
老婆婆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得紧实的手绢,递给虞姜姜,示意她打开。
虞姜姜将布帕一层层掀开,一层又一层,直到最里面的那层掀开,她才看到包裹的东西。
老实说,虞姜姜看不出那是什么。
她捻起那东西放在眼前细细观察,片状的,干枯得发黄,有股奇异的竹香。
“这是有关于那棵竹子的?竹叶?我看着也不大像啊。”
“不是竹叶,是笋片。”老婆婆解释道。
老婆婆说,她种下竹笋之后,剜走了一小片笋芽,就是为了防止找不到它。
“那你为什么找不到了?”
“因为我,干了。”她似乎很不甘心,却又无奈。
虞姜姜:?
啥?
老婆婆手里突然冒出一柄短刀,做势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