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大中午,不少人都刚回家吃饭。
听见顾枣枣的喊声,左邻右舍立刻过来。
赵大娘更是来得最快,她一马当先把顾枣枣护在身后,对着追出来的顾山根和刘翠芳夫妻道:“你们夫妻俩这是干什么,对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赵大娘这人,要说毛病不少,优点也不少,最难得的一点就是嫉恶如仇,自打早知道刘翠芳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并且曾经打算把顾枣枣嫁给人家当后妈后,赵大娘就对顾枣枣非常同情。
“赵大娘,你给我让开,这是我们家事,我教育孩子关你什么事。”顾山根气得满脸通红,手里捏着皮带,面目狰狞地看着顾枣枣。
顾枣枣越发觉得顾山根这人不是人。
虽然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可这要不是当爹的心狠,哪里会有“后爹”,原身的悲惨命运,一半责任在刘翠芳,一半责任在明明看到女儿受虐待却默许的顾山根身上。
“老顾,有什么话好好说。”
周围邻居纷纷劝道。
“枣枣都多大姑娘了,还拿皮带抽,这孩子心里得多难受。”
“再说了,这枣枣犯什么错了。”
“你们都让开,这是我们家的事。”刘翠芳捂着红肿的侧脸,咬牙切齿地看着顾枣枣,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顾枣枣深知此事绝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真按照家事来办,那顾山根和刘翠芳绝对饶不了她。
她抹着眼泪道:“爸妈,你们别打我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们要我去给人当后妈的事,真的不是我说出去的。”
众人一听,脸色瞬间不对了。
合着今天打孩子就是因为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后妈的事。
赵大娘和几位大娘把顾枣枣护在身后,赵大娘叉着腰,指着顾山根道:“老顾,今儿个这事我还真管定了,要我说,没你们这样当爹妈的,好好一个闺女让去给人当后妈,人家那大儿子和你小闺女岁数也就差了十一二岁,咱们做人得讲点良心。”
“可不是,”楼下张嫂子说道,“再说,这话还真不是你家闺女说出去的,是我们大家伙看出来的,你们家干出这事,就甭管别人传不传,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你们没干这事,也不会有人传啊。”
“张嫂这话有道理。”一楼王大爷用葵扇指着顾山根,“你们夫妻往常大家伙都觉得人不错,怎么今儿个办事这么没良心!”
“枣枣她妈临死前可是喊你要好好照顾她一对儿女,老大下乡当知青,我们就不说什么了,这是响应国家政策,可现在好好一闺女,你要祸害,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绝不答应!”
所有邻居此时此刻都站在顾枣枣身旁,护着她。
他们绝大多数人和顾枣枣非亲非故,更甚至好些人直到昨天之前还一直以为刘翠芳的话是真的,顾枣枣在家里作威作福,耍尽资本家小家作风。
但现在,他们却都不计利益地为顾枣枣说话。
顾枣枣怔了怔,感觉心里头热热涨涨的,这就是这个年代的街坊邻居,虽然免不了八卦、说长道短,可碰上谁家有事,这些街坊邻居却会什么也不计较,出手帮助。
“你、你们!”顾山根和刘翠芳夫妻哪里见过街坊邻居们这样的阵仗,当下夫妻俩又怒又心生畏惧。
众怒难犯。
这些街坊邻居不但和他们朝夕相处,而且还都是罐头厂的工人。
顾山根和刘翠芳要想在工厂继续工作,在这地方继续生活,就不能得罪他们。
“好,好,你翅膀硬了,老子懒得管你!”顾山根怒气冲冲,将那皮带一摔,转身走进家里,刘翠芳用怨毒的眼神剜了顾枣枣一眼,拉着顾安安回了家里,砰地一声把门带上。
“我呸,一对老鳖盖子。”赵大娘骂了一声。
顾枣枣忍不住破涕为笑,赵大娘是山东人,虽然来北京多年了,可脾气上来了,骂的却是山东话。
“走,闺女,今天中午到大娘家吃饭。”赵大娘拉着顾枣枣,果断说道,“咱们不稀得吃她们的饭。”
“那多不好意思,”顾枣枣道:“大娘,要不我出钱在你们家吃一顿饭吧。”
赵大娘一听这话,瞪直了眼睛,不乐意道:“你这是寒碜谁呢,街坊邻居吃顿饭,那还得要钱,这得是多见钱眼开的主儿,你啊,安安心心和大娘回家吃饭,等吃完饭,”赵大娘压低声音,“你再回去,我担保你爸妈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赵大娘热情如火。
她家人口简单,老伴没得早,剩下个儿子,如今儿子早就娶了媳妇,一家三口,中午饭倒是很丰盛,毕竟三口都是在罐头厂上班。
中午赵大娘家做的是凉拌面。
那芝麻酱特香,面条劲道,再滴上几滴香油,撒上芝麻,稍微一拌,往嘴里一送,滋味别提了。
这顿饭是顾枣枣穿过来后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看着顾枣枣吃的这么香,赵大娘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吃不?”
“好吃。”顾枣枣忙点头。
“这麻酱拌面还是你妈当年教我的。”赵大娘有些感叹道,“你妈要是还在,你们兄妹日子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