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玄笑道:“刘兄莫要儿女情长,说不定援救洛阳之后,愚又回转京口来。”
刘衷感慨地道:“安玄是大鹏展翅,愚兄怕是追不上了,他年相遇,再与安玄痛饮一番。
说实话,周由真想跟杨安玄前往洛阳,有仗打便能立功,杨将军率军南下平叛,不少弟兄立了功劳,他都后悔当初没有随行,要不然自己这个校尉要换成将军了。
只是他是左卫军调任巡江营,要随同前往需桓将军同意。校杨比武后,朱参军专门找到自己,让自己把天地三才阵告诉将军,事后重赏。
周由有些犹豫,这套阵法杨将军无私授与大家,自己转授他人是否合适,含糊地让朱参军等些时日,等杨安玄率军北上后再做计较。
钱磊刚与乔丽成亲,杨安玄让他和余宜一起留下,两人是水上高手,跟着北上作用不大。刘衷若能执掌巡江营,这两人可以倚为臂助。
出乎意料,书吏许靖要求随军前往洛阳。在杨安玄的认知里此人处事圆滑,北去洛阳是与秦军交战,风险极大,按说不会前往。
回到住处,张锋告诉杨安玄,许靖赌博欠了刁家一大笔钱,是想借北上之机躲债。
灯下,杨安玄静坐沉思,此去洛阳归期难定,有些事要预做安排,好在大军起拔在半月之后,时间足够。
首先是将自己北上的消息告诉家人。大伯杨广五月到江陵任南蛮校尉,杨家在荆州扎住脚根,与殷仲堪相互借重,与桓玄分庭抗礼。
杨漓借助陈鱼的商队,面馆生意在江陵、巴陵、江州、建康、京口几个重镇开张,借助往来客商的传扬,离秋面馆的招牌立了起来。
从信中可以看出,杨漓熟悉了面馆的管理,掌控着面馆的秘方,通过亲近侍女再间接控制着十几个族人,由族人打理着面馆,生意红火。
杨安玄深感快慰,连锁公司女总裁初步育成。
湫儿的信中不再只是聊哪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说到娘因为大哥不开心,大哥偷偷地向娘要钱,大嫂常向娘抹眼泪,让湫儿很不开心。
四月,杨佺期召杨安深前往江陵,在刺史府任职。殷仲堪很给杨佺期面子,提拔杨安深做了七品法曹参军。
何氏不是安分人,替杨佺期这脉诞下长孙,自然受到族中看重。大哥被何氏所迷,家中哪有安宁。
杨安玄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自己身在远方,实在出不上力,说不上话,只能在信中开导几句湫儿。
自己要远赴洛阳,帮不上家族什么忙,他记得王恭会再度起兵,届时殷仲堪让父亲率军响应,在这次起兵中杨佺期谋取了雍州刺史之位。
不过盛极而衰,杨家很快在对抗桓玄的战斗中失利,杨佺期和杨广丢了性命,杨家也因此而败落。
身为穿越人,杨安玄不忍坐视家族败亡,思索着要怎样提醒父亲小心桓玄、小心殷仲堪。
烛光摇曳不定,杨安玄的心思变得沉重起来,自打杨佺期在荆州执掌兵权后,信心大增,已经不太听得近自己的话。
自己每次去信都会提醒他要防备殷仲堪,要在巴陵吸纳流民,营造基业。结果杨佺期斥责他小人之心,让他不要多嘴。
这种变化自打大伯杨广和大哥杨安深去了江陵之后愈发明显,杨安玄知道父子间的关系再不如在堂邑时亲密。
大半个时辰,地上积了一堆废纸,这封家信才算写好,杨安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感觉言辞委婉,应该不会引起父亲的反感,但愿能引起父亲的警惕,避免这场大难。
接着给母亲写了封家信,让她宽心莫为后宅事操心,但凡能用钱解决都是小事;给杨漓则是说了几句面馆的经营,如今杨漓已经上手,不用自己多嘴了。
给湫儿的信杨安玄费了些心思,杨佺期忙于公务没有多少心思来关心女儿的成长,杨安玄将前世对女儿的愧疚弥补到了湫儿身上,厚厚的一封信,敦敦教诲,都是老父亲该操的心。
家事安排完,接着是淑兰院。淑兰院只要有新词便不用自己操心,刘衷留在京口,有他照看淑兰院也不怕被人所期。
找了十首词写上塞进信封,明日让张锋送去,应该能支撑一年左右。
脑中闪过苗兰的身影,杨安玄苦笑了一下,苗兰的情思他明了,只是一直以来将苗兰当成妹子,并无男女之情。
自己远去洛阳也好,过上几年等苗兰嫁人生子,一切烦恼自然随之而逝。
面馆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自己在不在都是一样,只是张锋要随自己远去洛阳,孙氏一双儿女都不在身边,难免有些寂寞。
杨安玄叹了口气,等安定下来,自己要将身边人的家眷都接到一起,让一家人团聚。
至于逐水雁剿灭伍亮留下的巢穴,估计早被搬空了,不过即使没了财物,那些孤岛说不定能派上用场,临行前叮嘱刘衷留意。
一阵风来,吹来油灯摇曳,墙上的黑影晃动,杨安玄有些恍惚。
不觉已是四年时光过去,从洛阳到新野、从新野到建康、再从建康至京口,这次从京口再返回洛阳,仿如经过了一个圆,起点重回起点。
此次再回洛阳,千里之行,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