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那文士,魏宗拉着儿子挤进书肆内,书肆很大,长宽皆超过十丈,和别的书肆不同,售卖的书籍摆放在木架之上,布成几行,供人挑选。
见木架上的书籍尚多,魏宗放下心来,牵着儿子随着人流慢慢浏览。最先看到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和《摩诃般若波罗蜜大明咒经》的合印本,薄薄一册,要价百钱;接着魏宗看到了他想买的《论语》,三册厚厚一叠。M.
魏宗取书翻看,跟那文士手中书字迹一模一样,也加着句读,果然不是抄录而是拓印。看字迹刚劲有力,魏宗忍不住伸手比画起来。
魏新催促道:“大人,时辰不早了,娘亲和姐姐要等急了。”
魏宗这才加快脚步转了一圈,发现除了《论语》之外还有《大学》和《中庸》(3),分别是大儒郭高和王志校订。
都是大家手笔,魏宗满心欢喜地付了九百钱,将几本书揽在怀中,连声道不虚此行。
西市书肆致远斋有拓印的书籍售卖的消息很快传开,附近各县的文人纷纷前来,仅三天时间斋中书籍便售卖一空,千本佛经售出二百余本后,便被闻讯赶来的秦国商人打包全部购走。
致远斋门前贴出告示正在加紧拓印,新的书籍要五日后才会到货。不少人索性在襄阳城中住下,每日到致远斋望上一眼,看看是否开售。
冉氏兴冲冲乘了牛车来找孔苗,新书先期拓印了千本佛经,百钱一本得十万钱;《论语》五百册,得钱三十万,《大学》千本每本百钱,得钱十万;《中庸》千本每本二百钱,得钱二十万,毛利共计七十万钱。
“除去成本,工匠的薪酬,至少能得三十万钱以上”,冉氏笑道:“雕版已经制好,接下来只要加紧印刷便是,奴估计照这样下去一个月的纯利至少在八十万钱以上。”
孔苗没想到能赚这么多,想起杨安玄昨夜的交待,道:“玄郎说请夫子们校订书籍,添加句读,不能少了润笔费,便按千字千钱给付。”
冉氏笑吟吟地道:“大人校订《论语》,岂不是也赚了一万多钱。”
孔苗又道:“玄郎还说如果利大,不妨将儒经的价格再降一降,让多些人能买到书,算为推广儒学尽些力。”
冉氏点点头,商量道:“那《论语》再降百钱,《大学》降二十钱,《中庸》降五十钱,妥否?”
孔苗笑道:“玄郎让大哥打理此事,你们夫妻回家商量去,至于佛经倒不用降价。”
冉氏回到家中,晚饭时向孔懿和孔鲜说起此事。
得知书斋中的书三天时间便销售一空,孔懿叹道:“安玄发明雕版印刷术,功德无量,天下读书人都得益于他。”
孔鲜对雕版印刷一事很用心,此事既得名又得利,除了父亲校订《论语》外,郭夫子校订《大学》、王夫子校订《中庸》都是他前去相求,致远斋的牌匾也是他求来了。两位夫子得知雕版之事都欣然同意,只是让书印好后相赠几套即可。
抄录之事孔鲜则与几位师兄弟亲为,雕刻所用的木版和匠工杨安玄出面交待了辛何,自然不成问题。
杨安玄有感于宿铁刀泄密之事,将雕版的工匠及其家人集中在城外一处农庄中,拓印和装订也雇佣工匠的家人,并派工官管辖,尽量延迟泄露的时间。
孔鲜得知杨安玄提议降低儒经的售价,大为赞赏,道:“安玄跟仆提过以刻印佛经供养儒学推广,仆当时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安玄思虑周全。儒经价格不妨再降些,所得红利分出一半购书赠于学庠,让有志读书之人皆有书可读。”
孔懿欣慰地看了一眼儿子,道:“鲜儿能不为利所动,为父甚慰,这几年读书有成。”
难得父亲夸赞自己,孔鲜有些惊喜,只听孔懿问道:“鲜儿对安玄所说请夫子们校订书籍给润笔如何看?”
冉氏笑道:“大人和夫子们高风亮节,岂会将润笔费放在心上,安玄多虑了。”
孔鲜想了想道:“不然,夫子们自不会将润笔放在心上,但安玄此举却有深意。仆记得当初襄阳举行传经法会,安玄曾说过经不轻传。先祖曾斥责子贡赎鲁人而不取其金,将无人再愿赎人矣,安玄此举是为读书人谋利,立下规矩。”
孔懿捋须笑道:“孺子可教。”又对着冉氏道:“你将老夫的润笔购买书籍,赠给学庠。”
「注(1):古人以一个纵黍为一分,十分为一寸,一百黍为一尺。
(2):汉代便有了句读,唐代雕版便开始出现。
(3):《大学》1753字;《中庸》3568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