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终于在龙门浩码头停靠了下来,从码头一出来,便有许多的滑杆夫跑来拉客,但是王风却宁愿多走几步路。沿着盘旋上山的石板路一直向上,总是有一些善男信女一副虔诚地举着香烛往山上而去,王风知道这附近有一座道观,就作老君洞,据说是西南地区道教的祖庭。而这条从龙门浩通往黄桷桠的石板路,也是一条很古老驿道,据说建成于宋朝年间,一直是川黔两省之间商贾的必经之路。只是重庆成为陪都之后,为了躲避日本人的轰炸,国民政府有许多的部门没有设在繁华重庆市区,而是搬迁到了重庆的郊外,黄树桠附近就有几个部门;最主要的是蒋介石在黄树桠以北的黄山上还建有一座别墅公馆,那边风景秀美,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所以从龙门浩通往黄山别墅之间,还建了一条可以通汽车的公路,那条公路却要比这条石板古道的距离远了两倍多。
所谓的龙门浩镇,实际上也只是在石板路边高高低低错落其间的一些房子而已,走在路上总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那是江边的一座小型酒厂的酒槽味,闻得多了反倒是令人有些醉。走不多远,路边建有一个德士古公司的汽油站,王风觉得有些累了,便坐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这个时候,一个老道士也从下面的龙门浩镇走上来,从王风的身边过去,却又转身走了回来,对着王风上看下看,打量个不停。
“老师傅,你这么看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王风当先奇怪地问着这位留着白胡子的老道士。
这个老道士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又看着他琢磨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师傅,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呀?”王风越发得好奇起来。
老道士道:“施主,我实话说了吧,刚才从你身边走过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股杀气缠身,如今看你的面相,印堂发暗,想来你今年定当有血光之灾!”
王风愣了一下,如今已然到了阳历十月份,但是按农历来数也是九月底了,再过三个月这一年就到头了,想一想这些江湖术士多半都是骗子,尤其是那些和尚道士,见到人就说他有灾有难,如果真得有人相信的话,便会急急忙忙地向他寻求解救之法,于是这也正好中了这些术士的下怀,总会用些什么理由让你掏钱来免灾,到最后你把钱掏了,到头来什么灾难也没有发现,还会感谢这些家伙们替你作了法;如果真得有什么灾的话,你又会觉得那个术士的话当真得灵验,之所以没有避过还是因为自己的心不诚。而不管如何情景,那些骗子却是都会捞得好处,骗得钱财还让你替他数钱。听到这位老道士如此来说,王风并不以为然,这种话,这种事情他也见得多了,当下也只是一笑,对着这位老道士道:“多谢老师傅的提醒了!呵呵,每个人的生老病死自有定数,作人只要光明磊落,坦然面对就行了,就算是今日生,明日死,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听到王风的这番豪言,这位老道士愣了一下,对着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虽然将老道士打发走了,但是王风的心里却还是有些别扭异常,觉得自己好像是无缘无故得被人诅咒了一番,但是想一想,既然自己都说了不信,又为什么还为这件事纠结呢?他甩了甩头,看一看此时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想一想前面还有一大段的路要走,便立即起身,重新踏上了上山的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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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龙门浩上行,行走了有四十多分钟,走过了一千多阶的台阶,终于上到了一层山岭之上,然后往山内一拐,便进入了一片丘壑与松柏林掩映的屋群街市里,这里就是王风的目的地,重庆南岸的黄桷垭镇。
黄桷垭,顾名思义,定然是这片山岭之上遍布着高大的黄桷树,这是一种枝叶茂密的落叶乔木,象榕树一样有着粗壮的茎干、奇特的树形以及古态盎然的悬根,重庆的夏日堪称火炉,但是在黄桷树巨大的树冠之荫下,却是异常得凉爽,便是由龙门浩上来的那条古道的两边,也长满了这种大黄桷树。实际上,这种树却很少有人家里种植,只有在寺庙、公共场合才会有,因为当地的民俗里讲,这各树能够招来些牛鬼蛇神。而“垭”,指的却是两山之间狭窄的平地,黄桷垭,自然也是处于两山之间的。只是,这里的这个“桷”字,按北方音是念作“绝”;可是到了四川和重庆这里,却读作了“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