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蒋委员长和夫人在一行官长们的陪同之下,重新坐上了黑色的福特轿车,离开了白市驿机场,回转了重庆,他们这一次对第四航空队的造访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可是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内,却让何立民、翁觉民和高飞等人感到仿佛是过了整整的一天,一直看着车队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大家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一样。可是王进却还如醉如痴一样地望着那几辆车远去,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在作梦一样,难以置信他今天会与委员长握过手。
此时的何立民再也无心上课了,当即宣布让队员们自由活动,他已经没有一丝的心情来做其他的事情了,因为他已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来。他没有再让翁觉民把王进送出这个空军基地,而是把翁觉民、高飞和王进一起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想要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他的耳边还依稀响着蒋夫人对王进的那一番承诺。
王进觉得翁觉民和高飞一左一右夹着自己,就象是押着一个罪犯一样地跟着何立民走进了一间同样上面铺着稻草的屋子里,虽然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但是看到这三个人都如此严肃的样子,他也十分知趣地没有多问,想来一定是刚才被委员长和蒋夫人接见的事有些问题的。
等大家都进了屋,何立民“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猛地揪住了王进的脖领子,就象是揪住了一个正在作恶的坏蛋一样,两只眼睛都瞪了起来,暴怒地真得就如同是雷神,他的另一只手臂已然举了起来,似乎是要给王进一个耳光,但是这个耳光终究还是没有打下来,只是愣愣的举在那里,有些下不来手。尽管如此,这也让王进有些害怕,同时也马上想起了翁觉民与高飞所提及的这位大队长的外号。
“老何!你冷静一下!”高飞使劲儿地替王进掰开了何立民紧抓的手,挡在了王进的身前。
何立民气呼呼地看着王进,愤然地道:“你让我冷静?他这是要我项上的人头呀!”
王进就象是一个作了错事的孩子,龟缩到了高飞的身后,一时之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引来何立民如此大的肝火?在刚才的时候,这位何大队长还是那般对他和颜悦色呢?
“还不至于吧!”高飞有些诧异地道。要说在整个第四航空队里,敢于跟何大队长说“不”的人,也只有他了,这并不是因为他与何立民的关系是最要好的缘故,主要的原因自然还是以实力来讲的,在整个第四航空队中,能够与他何立民一决高下的飞行员,也只有高飞一人而已!
“怎么不至于?”何立民依然气势汹汹的样子,指着王进骂道:“如果蒋委员长知道这家伙只不过是一个滥竽充数的角色,你想我们会怎么样?”他说着,稍作停顿,又接着道:“你还记得去年第三航空队有一个家伙只不过是为了帮一个朋友的忙,偷出一桶汽油卖掉了,以他那儿一点儿罪,本来给一个处分,罚些款降降职就可以了事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老头子知道了,最后硬是给枪毙了?如今他的这种罪过,不知道比那个人的罪过多了多少,不仅仅是他目无法纪的事,还有,我们也有失责之罪,而且还替他作掩护,你想一想,如果有人再把这件事捅到老头子那里去,我们这些人都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吗?只怕到时候连累的人不止是我们,包括重庆空军司令部、基地的防卫部门,还有那些长官们,谁都跑不了的!”
王进这才知道何立民之所以生气的原因,自己的确是有些任性了,还是离不开小孩子的心性,如果不是他这般死缠着翁觉民,非要想进来看一看,或许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翁觉民一直低着头,这个时候,他只得向何立民承认着错误:“队长,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我把他带进来的,如果不是我,他也进不来!”
何立民狠狠地瞪了翁觉民一眼,哼了一声:“你的问题,回头我自会处理的!”
高飞皱了皱眉头,却道:“其实这件事若放到平时,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以前也有队员带着人进来过,只是今天我们倒霉,谁又会想到委员长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呢?”
“这还不是大事?”何立民余怒未消,仿佛是作出了果断的决定,对着高飞和翁觉民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求我们航空队所有的人,包括飞行员、机械师、地勤人员,所有的人都必须严格按照基地的管理规定行事,如果再有人违犯规定,那么到时候也不要怪我这个大队长不讲情面了!”他说着,忿忿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随手喝了一口,王进还是看到他拿起杯子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
高飞与翁觉民相视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再看向王进,此时的王进已然没有了刚才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反而显露着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让高飞看着都有些心痛。
翁觉民再一次低下头去,他知道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因为自己有些随意,大队长之所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批评自己,完全是在照顾他的面子,毕竟他是翁部长家的二公子,与这些平民出身的飞行员相比,的确有些不同。
何立民喝了一口水之后,显然在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这才转头问着高飞:“高飞,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吧?”
高飞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办?有什么怎么办的?大家应该做什么,接着做什么就是了!”
何立民却是紧皱起了眉头来,摇了摇头,对着他道:“你难道没有听到吗?蒋夫人答应要让王进去接机,他哪里会开飞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