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怔了怔,这个世上有边吃边聊、边看边聊,却少有边睡边聊的,人要是聊着天,是如何也睡不着的。但是同学就是同学,这么长时间的交情发展到现在,自然也就变成了随遇而安,而不用在乎太多的顾忌。
两个人洗洗之后,便一起钻进了被子里,各睡一头,熄了灯,王风这才问着他:“你刚才说有什么事要问我,到底是什么事呀?”
迟尚武并没有躺下去,而是坐在床上,背靠着墙,脚伸进被子里,可以在王风的身上取暖,他对着王风道:“刚才看那个电报,是发给日本空军的电码,这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王风躺在被子里,闭着眼睛问着。
迟尚武稍作迟疑,道:“我记得我们刚刚到重庆的时候,日本人第一次空袭,那一次毫无征兆,后来我们建立起了重庆的防空力量,但是在开始的时候却毫无建树,后来你们军统的人调查后发现在防空部队里暗藏着敌人的间谍,我记得当时也是因为破获了一份电报,才将那个内歼揪出来的,是吗?”
听到迟尚武忽然问起这件事来,王风不由得怔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黑暗中点了点头,答着:“是,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你怎么又想起它来了?”
迟尚武又笑了笑,道:“你不觉得如今重庆的防空情形几乎是与那个时候很相像吗?鬼子的轰炸机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而我们又从欧洲和苏联新进了十几门远射程的大炮,却为什么还是一架敌机没有打下来呢?”
被迟尚武如此一说,王风愣了一下,却没有答话。
迟尚武道:“在刚才,我看到那几封发给鬼子的密电,用的是拉码,说的就是重庆的天气情况,我就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那个案子上面去了。呵呵,我也知道有很多的事是不能问的,但是我现在搞的就是破译电码这项工作,却又禁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我想知道三个月前,你们的那个案子到底是怎么破获的?”
“你要知道的这件事,与你破解这些电码有关系吗?”出于职业的习惯,王风还是如此地问道。
“有!”迟尚武不假思索地答着:“我必须要知道那个案子的来龙去脉,这样也许会对我破译这些电报有所帮助,因为这些电报并不都是我所熟悉的拉码拍发的,其中还有别的方式,这就说明拍电报的可能不止是一个电台。呵呵,另外,我也知道那个美国的密码专家曾替你们工作过,但是如今他走了,所有破译工作必须要由我们自己来完成。”
王风沉默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他相信自己这位老同学。在抗战爆发之后,迟尚武能够毫不犹豫地抛弃掉在东京的待遇优厚的工作,立即赶回国内来参加抗战的大业中来,凭着这份热忱,自己真得不应该把他当成外人来加以防范;再说,三个月前的那个案子早就已经了结,上面的长官们之所以将这个案子压下来当成保密的东西,是因为怕公布出来后会引起公众对国军、对国民党内部参差无序的混乱状况感到愤怒,进而影响人们对抗战大业的信心;因为如此重要的防空部队里,竟然能够混入日本人的间谍,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这还是要从两年前说起!”王风就好像是又回到了国民政府刚刚搬到重庆来的那个混乱的日子里,稍作停顿,娓娓地道:“那个时候鬼子的空袭刚刚开始,我们在重庆就截获了一堆神秘地电报,那种电报的格式与我们中国人拍发情况一点儿也不一样,当时的破译人员也一筹莫展。这种电报发面的频次并不一样,有的时候一天也截不到,而有的时候一天就能够截获好几份,而且后来我们又发现凡是这种电报报发得比较密集的时候,不久就会有鬼子的空袭,所以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怀疑这些电报就是用来指导鬼子空军的。”
王风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叹息一声,分明是在为那些死在鬼子空袭之下的冤魂而悲伤。他接着道:“戴局长把破译这些电报的任务交给了魏老大来负责,并要求我们第一处配合他的工作,我们处长把我这个行动组提出来跟魏老大合作,所以整个案子的破获过程,我都参加了。”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仿佛在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