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之时,却见到对面也走过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穿的是陆军的军服,年纪也是也在二十岁的样子,与翁觉民相仿。也许大家都是军人,所以对面而过的时候,不免都互相对视了一眼。翁觉民发现这个年青的军人原来也是一个军官,从他身着的领章和胸章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少尉;因为这个人的领章是蓝色底衬,所以翁觉民马上就知道他是防空炮兵,毕竟他们这些飞行员与防空炮兵之间多少还有些联系。而这个走过来的少尉也在注意地看着翁觉民和何立民。没有穿飞行服的时候,他们这些空军的军服其实与陆军相差不大,只是领章和胸章不同,领章并非普通的样式,而是带着展开鹰翅的青天白日徽,胸章也是这种样子,另外,他们的军帽的颜色也与陆军不同,有白色的边底。翁觉民与这个走过来的年青少尉的目光撞到了一起,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量了对方一下,翁觉民发现这个少尉长得并不差,个头稍微比他矮一指,但是长得却也眉清目秀,他的头不大,小鼻子小眼,但是长在一处却也匀称周正,尤其是这双眼睛,又亮又黑,分明透着一种精明与干练。当然,对于翁觉民和这个炮兵少尉来说,彼此又不认识,也只是互相望了一眼之后,便擦身而过了。
可是,令何立民和翁觉民又不由得停了下来,他们分明听到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少尉在问着他们身后过来的一个人:“这位同学,请问机械系一年级在什么地方?”
被问的同学答道:“你找机械系呀?呵呵,我就是这个系一年级的,你要找谁呀?”
“哦,那太好了,请问你知道王进在哪里吗?”
听到“王进”这个名字的时候,何立民和翁觉民都回过了头,这也正是他们要找的人,机械系一年级应该不会有两个叫作王进的,显然这个少尉和他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
“呵呵,他表妹来了,刚才我看到他带着他表妹去江边亭了,好象有什么事要说吧!”这个戴着眼镜男同学告诉着这名少尉,显然他刚刚从旁边的图书馆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两本书。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名少尉有些疑惑地问着。
戴眼镜的男同学笑了一下,道:“我叫蔡庆福,跟王进是同一个宿舍的同学,我们的关系很好的,刚才我们一起在图书馆看书的,后来他表妹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找他,他说带她到江边去谈的!”
“哦,原来是这样!”少尉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蔡庆福随口问着。
“有点事!”少尉答着,同时恳求着道:“你能够带我去找他吗?我也有事要见他!”
“你们是什么关系呀?”蔡庆福有些警觉地问道。
少尉笑了一下,道:“我们是亲戚,他是我表弟!”
“哦!”蔡庆福想了一下,对于这些男学生们来说,对这些当兵打仗的军官还是有些好感的,其实很多的男生都有着一个憧憬当英雄的梦,当下,他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你跟我来吧!”说着,夹着自己的书走到了前面。这个少尉马上跟到了他的身边,和他边走边聊着什么,向北面的嘉灵江边走去。
何立民和翁觉民对视了一眼,看来那个少尉找王进也找了半天,在这个学院里也转了半天,所以才会到处问人;而他们如果没有人带的话,在这么大的校园里找个人,定然也会和这个少尉一样,难以下手;如今对于他们来讲,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正好有人带路。
“走,我们跟着他们!”何立民对着翁觉民道。
翁觉民点了点头,两个人远远地跟着蔡庆福和那个少尉的身后,向嘉陵江边走去。
重庆大学本来就建在沙坪坝与嘉陵江之间的平坝上,在临近嘉陵江边的一处高坡之上,建有一个仿古的亭子,美其名曰叫作望江亭,但是学生们却都通俗地叫作江边亭。因为这里地处大学的角落,平时的时候人并不多,只有喜欢清静的学生才会在大清早地跑到这里来读书。实际上,江边亭这里并不清静,因为下面就是涛涛的嘉陵江水,江面上的船只穿梭不绝,尤其是象小火轮一样的机动船,每每到达这里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的拉一声长笛,那声音穿透了空旷的天地,就好像是雷鸣一样传出老远。
此时,在江边的望江亭中,王进正在安慰着表妹裴芙蓉,裴芙蓉之所以急急忙忙,的确是受到了惊吓。
重庆女校与重庆大学只有一墙之隔,所以裴芙蓉能够很快地来找到王进,她告诉王进,那个与她指腹为婚的石家最小的儿子石永川过来找她了,因为女校的规定是不允许男生进入的,所以石永川被守门的门卫挡在了大门之外。看门人通知裴芙蓉有人来看她,当时裴芙蓉多心地便问了一下,才知道是一个叫作石永川的人,她被吓了一跳,自然以为这个石家小子是来逼婚的,于是远远的躲在楼里看了看大门之外徘徊不去的那个人,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将之打发走,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从学校的后门跑出来,向表哥王进求救。
“没什么好怕的!”王进安慰着自己的表妹:“一会儿我陪你去见他,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不喜欢他,不愿意嫁给他!”
“这样行吗?”芙蓉十分得担心。
王进却不以为然地道:“有什么不行的?现在是新时代,是民国,国家提倡的是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你也是新女性,就要争取女权!他既然也在重庆,定然也不会脱离这个社会之外,他应该可以理解!”
听着表哥的话,芙蓉虽然觉得道理充足,但是还是有些害怕,她提醒着王进道:“表哥,他是个当兵的,要是他不听,乱来怎么办?”
“当兵的怎么了?当兵的也要有王法,难道他还要抢亲不成吗?”王进道,完全是一付义正词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