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的晚间却有些热闹,在外忙活了一天的主人归家,所有的仆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服侍他们,院子里仆人们进进出出,弓着腰身,卑微的很。
舒乐穿过院子,跟着金英来到用饭的大堂,那些仆人在他们所过之处都停下脚步,将自己的脸垂下,好像自己只是个物件。等到他们过去了,自己才又缓缓挪动起身子,跟在领头的后面机械的走着。
“你们家的家仆都是凡人?”
金英点了点头,“是。”然后又补充道:“愿意做仆人的都是凡人,修士大多只能接受做幕僚。”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慕强,凡是有一点天赋的凡人都想尽办法挤进修仙的门派中,渴望自己能有一日结丹改变命运。没有天赋的凡人,或是没有钱进修仙门派的凡人,只能成为这个世界最底层的劳动者。
舒乐叹息了一口气。
金掌门早已元婴中期,辟谷多年,不需要吃食,但是沐浴等习惯还是保留着。金英带着大家坐在圆桌上一边吃一边等他父亲沐完浴。
几个人心情沉重,都没有什么心思吃东西,哪怕桌上摆着山珍海味,也难以下箸。
金铄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桌子的人对着一桌的鸡鸭鱼鹅哀悼,坐姿都很一致。整个饭桌无人开口,好像开口会打扰这一桌鸡鸭鱼鹅的安眠似的。
金铄行了半礼,带着点调笑的口吻问金英:“怎么了这是,你做什么坏事了,一脸严肃的?”
金英哼了哼声,“我等爹出来再说。”
“什么事要等我出来再说?叫人催了我四五次,我来了,你说什么事吧。”金掌门方才沐浴完,头发还湿着,如果不是要见外客,他会直接披着外衣出来。
“爹!”金英立马走凳子上跳了起来。
其他人也站了起来,对主家作礼。
金掌门背着手。修士修为到了元婴后可以驻颜,也可以通过一些丹药来改变自己的外貌特点。金掌门他的模样看上去三十几岁,面容清俊,留着胡须,给人一种亲和感,没有什么威慑力。
他摆了摆手,见这些娃娃中,有一五岁孩子抱臂看着他,一双黑眸但是竖瞳。金掌门沉了沉心神,对着众人也回了全礼,主要是拜给花言。
“诸位这么晚了不作休息,怎么一脸严肃呢?”金掌门做了主位,面前的饭菜一口没动,他也猜到了些什么。
于是他抬手设了屏音结界。
“诸位有话直讲,不必担心。”
几个人对视,心中想着该如何组织言语,将佛殿里的一幕说出来告知金掌门。哪知道,金英他早就憋不住,一股脑儿的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关键是也不连贯,想到哪儿说哪儿。
离谱的是,金掌门和金铄总是在关键点的地方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等到金英粗喘着气讲完整件事,在场的各位已经从当时的震惊中回过神,开始惊讶于金英的表演能力。
金掌门捏了捏胡须,对着金英示意,让他坐下来喘喘气。
“这事我是知晓的。”金掌门道,然后看着舒乐:“这位便是湘姑娘吧。说来惭愧,你拜托我景丰镖局的事情,至今还没有眉目。”
燕回舟侧目看着舒乐,他竟然不知道舒乐什么时候找过景丰镖局做事?
“没关系,左右我并不着急。”舒乐淡笑,“还是请金掌门为我解惑一下这座佛殿吧。”
金掌门微微叹息。
“湘姑娘拜托我去找鲛人泪的下落时,我便第一时间想到了佛殿。这处佛殿的选址是千年前中土最大的鲛人屠宰场,整个鲛人生意在当时都被一个势力强大,且修士众多的门派垄断。起初大家并不将这件事当做一回事。
直到后来,天谴越来越多,雷劫死掉的修士越来越多,人们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神的惩罚。据后来的调查,凡是和鲛人扯上因果的修士,都死在了渡劫的雷劫中,无一幸免。
因为雷劫的缘故,修士们开始惶恐,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仙缘被断,于是他们开始想方设法的弥补。也不知是谁起了个头,说是死去的鲛人在向神告状,众人在他的蛊惑下,将鲛人的尸骨都挖出来曝晒,将鲛纱□□于地上。
鲛人的屠宰场被刑场取代,后来的鲛人,修士会先将他们的魂魄取出封印在容器之中,然后再剥皮取骨,如此做,他们确实没有死于雷劫,却让那些鲛人生死不能,用困于自己的骸骨中不得解脱。
这件事我本来也不知情,直到三百多年前,刑场底下的骸骨悲泣声声,因为它们的哭喊,使得中城甚至外城不得安宁。皇室便找来几大门派,商议如何解决此事。
而此时,这些骸骨以无法用法器销毁,它们的怨气只能镇压,恩润寺的了明都度不了它们。于是,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在刑场之上建筑一座佛殿,用佛祖的威慑来镇压它们的怨气。”
听到此处,在场所有人心中只有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