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如洗,万里长云,层层排叠,恢宏似龙。
二人一马,迎着清晨的朝阳前行在熹微的日光下,迤迤然走出函谷关。
回首看向这天下雄关,东临山中绝涧,西据黄土高原,南接巍巍秦岭,北塞滔滔黄河,千古要塞啊!
“太雄伟了,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天险啊!”
当年,老子在这函谷关写下五千余字的华夏瑰宝《道德经》,便驾着青牛,不知所踪。
夏昊凝神看着门楼上“函谷关”几个大篆,仿佛穿越了时间与空间,浮现出项羽大军突破函谷关的画面。
那是怎样一种惨烈啊!
秦人阻险不守,关梁不闭,长戟不刺,强弩不射。
反秦之军如入无人之境。
项羽这个匹夫“攻破”函谷关,便彻底毁了这千古雄关。
入关之后,如同猛虎扑入羊群,一路上大烧、大杀、大劫掠,杀戮关中平民无数,哀鸿遍野。
整个咸阳焚烧月余,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包含大秦的藏书楼,也被付之一炬。
这个沐猴而冠的莽夫,分封十八路诸侯王,制造的余毒,后世用了数百年才得以彻底肃清。
“此次去泗水,要么驯服这头猛虎,让其神勇用于正途攻打匈奴。如不能驯服,就是条龙,我也将把你屠了!”
……
离开函谷关,便逐步远离大秦的权利漩涡中心,顿然有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舒畅愉悦感。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咸阳花。
半个时辰之后,逐步人烟荒芜。
偶尔见到底层士卒和征调的青壮更夫民夫,每人负重几十斤重的随行装备艰难的步行,赶赴长城或者驰道、灵渠工地。
除了负重,每人的前胸后背都有五六斤重的墩饼,直径大约在50~60厘米左右,厚度也都在15厘米左右。
每两个墩饼为一组,在每个墩饼上钻两个眼,用牛皮绳系好,前胸、后胸各搭一个,如同民间过去常用的褡裢一般。
这便是他们一路的干粮。
口感如何呢?
用粟米面,粗略碾压的麦粒、野菜、粗盐烘焙制作,坚硬如铁。
在战争时期,敌军射过来的箭,扎在墩饼上居然无法射穿,被秦军士兵拔出来后,又可用来射杀敌军,墩饼能“吃箭”,后来命名为锅盔,甚至成了秦军获胜的一大法宝。
只是这锅盔,怕是连赤龙骓都不吃。
……
逐步远离函谷关,路边三三两两的流浪百姓都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
壮年人很少见,多是幼儿妇女带着老人在沿路乞讨。
庄稼地大片荒芜,山上的野兽踪迹开始隐匿。
原本是春意盎然,草长莺飞的季节,果树还未开花树皮都被人剥开直接啃了,一眼望去,全是一片凄凉景色。
人们眼里的戒备无助已然定形,麻木或空洞似乎变成了所有人最统一的眼神。
稚子偶尔露出天真无邪笑容的时候,就是从蓬头垢面、枯瘦憔悴的母亲手里接过她不知从哪里揣出来的一点黑乎乎的食物残渣。
只有这时,面容憔悴不堪的母亲才会温柔的摸摸孩子的头,露出一个疲惫却温柔的泛着泪花的笑容。
……
马背上的夏昊、冬儿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原本自由欢快的心情顿时沉重无比。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泗水,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感慨间,夏昊不禁吟诵起后世的一首诗。
冬儿抱紧夏昊,眼中噙着泪花,不解道:“始皇都已统一天下九年,这百姓怎的还如此之苦?”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落后的生产力,六国余孽及世勋强取豪夺,大兴土木修建长城、驰道、灵渠带来的沉重徭役,连年对外的军事扩张,加上酷烈的秦法,已经让大秦这辆巨大沉重的战车不堪重负。
暂缓停止扩张,放缓修建国防军事,柔化秦法,修养生息的大策毕竟才出台,而这辆战车的巨大的惯性,却反映着无比的真实。
“夫君,你说始皇帝知道他的子民如此之苦吗?”
“唉!他看到的,或许都是他想看到的。又或许手下隐瞒,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
长城堪称千古伟业,仅高速公路就有九条,灵渠一直惠泽后世近两千年。
甚至骊山帝陵,都是始皇为后世留下的遗产。
始皇的出发点是错的吗?
除了帝陵,可以说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
但,他的子民理解吗?认同吗?
绝不。
人的视野和高度局限了认知。
暴秦之下,更苦!
后来,在胡亥、赵高变本加厉的苛政下,一旦有人揭竿而起,在六国余孽的煽动下,便一呼百应。
愤怒的岩浆终将喷发,用鲜血浇灌这片古老的土地,或许带来新生。
果真带来了吗?
堪称历史文明大倒退!
……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既然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便义不容辞。
刘邦建立西汉后,诸多制度上承袭秦制,仅仅实行了轻徭薄赋、休养生息的国策,社会经济便迅速恢复。
这分明是黄老不作为之术啊!
既然我来了,不仅完美嫁接先进的思想,更能因时制宜,落地诸多跨时代的科技生产力。
甚至,将文明的火种洒向全世界。
不忘初心,从脚下做起!
把泗水郡潜藏的威胁全部拔了,同时将泗水郡打造为大秦最文明的鱼米之乡,打造一个大秦的文明源点。”
夏昊感觉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这既是系统的要求,也是责任使然,更是自己的宏愿。
……
一路策马扬鞭,狂奔一个时辰后,便进入韩地接壤处。
宽阔的驰道视野极好,二里地外便看到驰道上一群人推推嚷嚷,偶尔传来大汉嘶吼斥责的声音。
夏昊的目力极佳,随着距离的缩进,清晰看到一群大汉,拉拉扯扯着一妙龄女子。
女子尽管粗布麻衣,满面灰尘,却难掩高贵清丽的气质,此刻身上露出大片雪白,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如疾风中的嫩绿小苗,凄楚无助,苦苦挣扎中,随时便会凋零。
夏昊靠近人群百丈便放缓了速度。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背着奇异的人马组合所吸引。
因服装的原因,女子骑马极为少见,况且男女同乘一匹。
只是这骏马太过神异,甚至比普通的战马都要大三成,浑身流线的肌肉蕴涵着蓬勃的动力。
马头山居然有一头通体雪白、一尘不染的灵狐,水汪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马背上的男女,无论装束、气质、包含马匹,无不彰显着卓尔不群的气质。
“请大人救救小女子吧!”
受辱女子看见二人眼神一亮,便向挣扎着朝夏昊方向扑来,呼声悲切凄婉,如同杜鹃啼血,好生惹人怜爱。
“住手!尔等缘何为难一弱女子?”夏侯舌战春雷,但赤龙骓就此停住。
“此女撞碎了我家祖传的陶器,她赔不起,便拉去卖到’女闾’(青楼)抵债。”
众人更是停止了对女子的拉扯,看向二人的神情,似乎更加兴奋。
“他们说,小女子撞碎了周天子赐予的宝物,小女子也不认得,求大人下马,帮帮小女子吧!”
布衣女子看向夏昊,如溺水者抓住稻草般,颤声哀求道。
“好啊!我这便为你主持公道!”
夏昊鹰视狼顾四下查看一番,似笑非笑道,“要我帮你把他们杀了吗?”
“好大的口气。既然这小子敢趟这道浑水,我们便把他宰了,马匹以及娘子都是我们的,哈哈哈!”
一大汉突然气质一变,血气狼烟,一片肃杀。
狂笑中,十几人好像一个人拔刀一般,只有一个声音,配合得俨然是千锤百炼。
弓身,爆发,拔刀,冲刺,飞掠!
这瞬间的动作,十几人整齐一致,一起发动,连精神,意志,呼吸,刀意,都完全的凝练成一片。
瞬间,就完成了五个动作,再一息,刀光掠过二十步,交织成了一片刀网,向夏昊推进而来。
马头上的玲珑,雪白的毛发直竖,面色狰狞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
众人如同电击般,禁不住打个哆嗦。
都说,狐狸精迷人,其魅惑天成。
这便是玲珑与冬儿闭关后,觉醒的天赋。
发出的高频声浪,夹带着神魂攻击,轰向众人。
战机,往往只需要一瞬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