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刚打开门,就见岳云笔直地站在门外,一脸警觉地问:“陛下有何吩咐?”
赵构吃了一惊,见他精神饱满如前,不觉责怪:“已是深夜,你不去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岳云闻言也很吃惊地看着他:“陛下不是让臣……护卫吗?”
“护卫是没错,但朕又没有让你通宵值守。”赵构皱眉,记得刚才自己躺下时明明吩咐过他去歇息。
岳云低头肃然道:“按照军规,执勤时没有军令换岗,不能擅离职守。陛下没有下旨禁卫军替换臣,臣不敢离开。”
他实话实说,不料赵构听到军规几个字,反而腾地就来火了,怒冲冲道,“住口!这里是朕的行在,按朕的规矩,少跟我说你爹那一套!”
岳云被他训斥的发愣,只得跪下,“臣……知错。”
赵构继续上纲上线,冷笑道:“你爹是如何教育你的?只知有父,不知有君么?”
岳云大惊,这顶帽子扣下来还了得,他不敢抬头,抿了抿唇,低声道:“都是臣的错,勿怪罪爹爹。”
占据道德高点的感觉委实不错,赵构有点得意,伸臂拉起跪地的臣子,把他拖进一室光晕。“深更半夜,朕也不想惊扰宫人了,你且在榻上歇息。”
赵构喜欢卧着看书,所以他的床边,专门放了一张软榻,方便床头的高脚灯烛无遮无挡地照耀着。
岳云经历过刚才的训诫,现在一个字也不敢提出异议。
他哪里知道,原树殿中,莫说臣子,就连赵构的嫔妃都不敢留宿,吴公公这些宫人们,也只有等赵构离开房间,才敢进入整理。
这软榻离赵构的龙床不到三尺距离,对比官家轻袍缓带,岳云穿着带御器械的官服倒显得在监视他一般。
岳云知趣地赶紧自己脱下,顺便除了红绫抹额。
只穿白色中衣的少年气质温和了许多,不敢造次,低眉不语。
赵构脱鞋上床,自己掩被躺下,瞄了他一眼,噙起嘴角,“你睡觉不解发髻,随时准备打仗吗?”
岳云听他又要挑刺,赶紧伸手解开发髻,乌黑的散发如亮漆如浓墨,看得赵构心头一顿,恍惚忆起王儿在世时最喜欢父王梳发,亦是同样这般上好的发质,每个清晨,落了他满手满眼的温柔。
只是,他转瞬又十分的明白,即便王儿还活着,也大抵会出落成娇贵白皙的小王爷,和几个皇侄一样,不像眼前的少年,浑身浸透阳光凝练的蜜色,就连站姿,也有鹰寻猎般的矫捷。
他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
“岳云,朕问你个问题,你在朕身边,会不会紧张害怕,睡不着?”赵构微眯的眼含着戏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