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挑挑眉:“陛下让臣替父赔罪,臣理当履行侍卫职责,哪有陛下用餐,侍卫坐着的道理?”
他神色坦然,一本正经,唯有一挑眉梢时,波光灿然,让赵构看着心上又被挠了似的。
于是压下的恼恨又浮出来,只恨岳飞不识抬举,秦桧多嘴饶舌,自己本来可以如愿让岳云御前伴驾,而不是用两天时间赔罪!
牙关咬紧,可眼下内忧外患,大将与能臣都不能得罪,心里将岳飞与秦桧暗骂了一千遍。
不知道秦桧耳朵根子发烧没有,今夜,他也正在房中如困兽般转着圈,喃喃念叨:“今日殿前我说错话了。”
王薇看他眉头紧锁,很不安的样子,忙问:“相公到底说错了什么?”
秦桧不答,又转了几圈,才叹息道:“我没有领悟官家的意思。”
这里赵构对岳云笑道:“那朕开个金口,赐座。除非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怕有刺客,坐着不及反应,保护不了朕。”
他这么一说,岳云脸上微红,只好去坐下。
到此时,赵构的如意算盘,以为可以愉快地聊天了。但他很快发现,岳云对这一桌刻意张罗的相州菜品甚是麻木,没任何见到家乡菜的惊喜反应呀!
赵构不知道,素素是苏州人,所以岳云小时候吃的是母亲做的苏帮菜,后来到军营,又习惯了灵儿为张宪做的川菜,所以他对相州的菜品反而既不了解也无甚喜好。
赵构这脉没把对。
失望后的赵构只好再把话题往其他方面引,但他又不了解,岳云从小的经历,使他成为一个很善于制造“距离感”的人。
比如岳飞疑心他的出生,他从小就会对父亲乖巧地保持隔离,不去招惹他,比如对李夫人,他既让对方明白敬重之意,也让对方明白疏离之意,比如军中各方势力,他所以人缘好,除了待人以诚推己及人,还因为各种“度”把握的好。
所以现在,他驾轻就熟就制造出了与赵构“君是君臣是臣”高山深壑般的距离感。
席间,赵构感受到了赔罪式的尊重与细致妥帖的照应,但完全是公事公办,不带任何私人情感。
无论哪道菜品上来,岳云马上将不多不少的精华部分替他碗碟中备好,于是赵构不知不觉很快就吃饱撑圆了。
除了把赵婉柔的事情又重复一遍,无论赵构再起什么话头,岳云只洗耳恭听,几乎没有回应。
赵构逼得紧了,他就无辜地笑笑:“臣在军营长大,除了武艺上的事,别的不甚了了。”
赵构郁闷不已,又挑不出他的刺,他渴望木屋中那个平等关心无需设防的少年,但自从赵老爷变成皇帝,他就将他推到银河那边去了。
他甚是后悔最初“赔罪”的设定。不过,事情在最后一道甜品上来时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