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望着少年小麦色健康光洁的背,肌里坚韧,在日光与浅浅弥漫的水汽里温润细腻,仿佛由内而外散发出灼灼光华,他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看来自己收藏的金创药不愧独家秘方,外加涂抹得也极细致,才有这么好的效果。
岳云不解他为何盯着自己看,赵构笑道:“我听说你为了这匹马挨了罚,还好,不曾留下疤痕。”
原来是这件事,岳云挑挑眉,玩笑道:“嗯,也算值了,换赵先生您几千匹好马呢。”
“不值。”赵构笑容僵了僵,低沉地说,“以后你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可以。”
岳云没有接话,心中有些愕然,他说话口气这么大,究竟是做什么的?
赵构将浴巾递给他,他转身接过,但赵构的神色却刹那阴郁下来,一把攫住他的手腕,盯着他前臂上刺目的伤疤,“背上好了,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随州之战留下的,但岳云与眼前这位赵老爷素昧平生,当然他就不想多说,轻描淡写道:“没事,自己不小心。”
“不小心?”赵构厉声道,怒容满面,“在岳飞眼皮子底下也会这么不小心?”
这个人好像喜怒无常?说发脾气就发脾气,而且,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居然对自己的父亲直呼其名,很没礼貌。
岳云心中有些不悦,但到底克制住,淡淡地说:“火势太大,燎到了。”默默抽回手。
但这几个字,却不期然触碰了什么。
在皇宫内,宫人们都心照不宣,火是个禁词。
岳云突然发现赵老爷目光发直,身体簌簌发抖,倚靠着衣橱滑倒下去,他吃了一惊,眼疾手快捞起他,“赵先生,你怎么了?”
赵构心里明白触发隐疾,但他此刻连牙齿都在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岳云见他的样子,怕他自伤,情急之下忙用手指抵住他失控的牙关:“赵先生,我出去帮你叫大夫?”
赵构攀住他的胳膊,坚决摇头,他不愿意内侍见到自己隐疾发作的样子,更不要说大夫。
岳云见他复杂而固执的神色,看到室内有软榻,就弯腰将他托起,放到榻上休息。因为怕他喉咙也有痉挛,不放心他平躺,依旧让他上半身靠在自己臂弯。
与历次的经验一样,赵构出了一身虚汗后,逐渐停止了颤抖,缓过劲来。
他松开牙关,才发现自己已将岳云的手指咬出深深的血印,不由赧然道:“对不起……”
“没关系,你生病了嘛,现在感觉好点吗?”岳云没有介意,关切地问他。
他枕在他的臂弯,少年纯净的眼神没有宫廷里习以为常的讨好、躲闪、诚惶诚恐或患得患失,也没有嘲笑或怜悯,只是认真的关心。
赵构蓦地心中一热,“我好多了。”他素有洁癖,刚才打球一身汗加上发病又一身虚汗,浑身粘腻难受,不由皱紧眉头。
岳云看出他的想法,就道:“你刚好一点,安全起见,暂时别下汤池,我帮你擦擦吧。”说着,他起身到池水里拧了帕子帮他擦身。
岳云从小照顾弟妹,因此这些事情,他原本就做得非常自然,虽然与赵构萍水相逢,但眼下当他病人来对待,他的体贴并无差别。
但赵构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亲近感与安全感,他没有儿女,对周围的人总是怀着戒备,可是今天,不知是否木屋私密的环境使然,他突然觉得与眼前这少年之间,一点也不必设防,一点也不想隔开鸿沟,他最虚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却丝毫不感到难堪。
“岳云,谢谢你。”赵构喃喃道。
“不用客气,谁都会生病。”他笑笑。
“老毛病常犯,恐怕命不久矣。”赵构有点伤感。
“别乱想,俗话说,小病不少,大病不来找,你会长寿的。”他安慰道。
如果,能每天看到他俊美又清朗的笑容,是不是生活会从此不同?
赵构心中闪念,何不将岳云留在自己身边?对啊,他是皇帝,这有何难!多少世家子弟渴望垂青呢。
文武重臣们足足喝了大半天的茶,才终于盼到皇帝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