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腕力掌控很好,力道又平稳,小石块贴着平静的水面划出几道优美的直线,最终落向远方的湖水。
赵构脸色变了变,推开内侍,向湖边跑去。
岳云随父亲到了临安,岳飞进宫面圣,却吩咐他不要走远。他当然不明白岳飞真正的心思,但也没多想,就在附近一带的湖边转悠。
风光旖旎,令常年面临战争而紧绷的心神得到放松,看到举家出游的人,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忍不住思念别离数年的娘亲。
杭州离姑苏不远了,娘在姑苏是否一切安好?他多想快马一鞭去看看!可是不行,爹并不知道当年的细节,娘的去向、她与梅叔叔的秘密只能压在他一个人心里。
而且,如果让娘知道他并没有考进士,而是重复了爹的路,娘一定会很不开心。
娘过得好好的,他是不是不应该再去打扰她、惹她难过?
他坐在湖边,想着自己的心思,随手捡起小石块削向水面,小时候常玩这游戏。这时,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惊动了他。
赵构的视线里,削石子的少年站起身,回过头来。他十七八岁的好年华,乌发束顶,白衣胜雪,仪容俊美,长身而立。没有惯见的临安少年的傲慢与脂粉气,眉宇间英气逼人,明朗如清风霁月。
虽然时隔近两年,但五官轮廓依然是自己记忆里的模样,唯一的不同,那时少年沉睡于枕上,他未能看到他的眼睛。
此刻,赵构不由被这双眼睛紧紧抓住了视线,它是如此清澈纯良,黑白分明中仿佛可以一览无余,没有纤毫的杂质,可它又是如此深邃沉静,羽睫下闪过的波光仿佛看不到底,吸引着人情不自禁去探寻。
他从未见过,比这样一双眼睛更动人心魄的。连周遭的湖山,都被映衬得更明丽灿烂。
赵构注视了半晌,嘴角扬起弧度,微笑着大声唤道:“岳云——”
岳云怔住了,他第一次来杭州,此地居然有人叫出他的名字?而他根本不认识对方。
他不由迟疑地问:“先生是……”
赵构笑道:“我把心爱的宝马送给了你,居然不说一声谢谢么?”
提到马,岳云心中一动,临安城的富商赵老爷把整个马场都送给了岳家军,再看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窄袖运动装,但质地极其考究,明显是个有钱人。
他突然明白了,原来他不是认识自己,是认识自己的马啊。想到这里,他礼貌地一揖:“莫非您就是赵先生?”
“能降服这匹烈马,也只有你岳云哦。”赵构呵呵点头,“我还指望着你来看看我呢,也没见你的影子。想不到在此巧遇。”
岳云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先生为国散财,岳家理应感恩,是岳云做得不周,这两年一直没有机会来杭州当面致谢。”
“真的想谢我?陪我打场马球如何?”赵构含笑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