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被金国公认为吹牛夸大毫无情报价值的宋国邸报，赫敏却坚持阅读，一份都没有漏掉过。

她将这份邸报扔进了垃圾桶。轻轻拿起竹笛，再度出了神。

时光仿佛倒流，烛光里，又出现了少年明澈的眼睛。

这样一双眼睛，唯有乌苏湖的颜色才衬得上。

这样一双眼睛，不应该沾染血腥。

当初相州逃走的少年，如今在哪里呢？赫敏眼看着岳家军的成长，却从未在邸报上见过他的名字，那么，他肯定不在军中。

她没有印象他习武，她只记得他爱书，所以她猜他正在家里用功读书，争取考个进士吧。

每每想到这里，赫敏心中就会涌起小小的幸福感。

或许，她并非真的思念那个少年，她也早已想象不出他长大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像极了乌苏湖，是她沉重生活里唯一的亮色。就像在漆黑的夜里独行，总想抬头寻找启明星。

她结识很多宋国人，授意他们去打听并非难事，但赫敏从不肯那么做，她宁愿看看官方的邸报安慰自己，然后在一厢情愿的推理里寻得片刻的开心。

今夜的月光真美，赫敏慢慢踱出房门，沉浸在月色里。抬眼望苍穹，她忽有一刻的迷茫，我从哪里来，要向何处去，茫茫玉宇并没有答案。

她轻声低语，上苍，能否答应我唯一小小的恳求，但愿我与他永远不会……沙场遇见。

忽然，一阵熏香的味道飘过来，赫敏一怔，寻香而去，只见一个娉婷少女正在院落深处焚香。

她厉声斥道：“赵婉柔，深更半夜你在这里装神弄鬼吗？”

婉柔回头，柳眉清眸似笼着烟水，淡淡道：“怎么，就允许你对月伤怀，不允许我祷告上天？”

这些年，赫敏与婉柔的关系愈加冷淡，加上赫敏越来越多参与军务，两人交谈更少。

此刻，赫敏听她说话阴阳怪气的，就不想啰嗦，转身离去。

谁知婉柔在背后追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我向上天祈求什么吗？”

赫敏刚刚许了一个心愿，听她这话，不由停下脚步，“你祈求什么？”

婉柔明媚地笑道：“我求天降战神，救我出樊笼，我愿与他并辔江南道，共看杏花春雨。”

“你……”赫敏噎了噎，随即报以冷笑，“别做梦了，宋国认为你死了，没人知道我父王抚养的是帝姬。”

“郡主聪明过人，却也未必能处处料事如神吧。”婉柔幽幽道。

赫敏忽觉她有点怪，又说不出所以然，于是冷冷地撂下一句话：“有我在，你这条毒蛇别想跑。”

“你骂谁毒蛇？你才是妖女。”婉柔激愤地回怼。

“没错，我这个妖女，就不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