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瞪着眼前的少年，陷入沉思。

自离开汤阴，一家人朝夕相处，彼此的接触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这让他对长子一次次刮目相看，之前他回家少，也只认为岳云念书好又懂事罢了，直到烽烟塔一战，他发现他的颖悟，再后来，他似乎又不断带给他更多谜团……

比如，素素的离开。素素不善于隐藏情绪，所以她对岳云的感情岳飞十分了解，素素能抛下全家，但他实在不敢相信素素会抛下她的云儿。但岳云从未向他求证过此事，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委屈。

唯一的一次，那天因为岳雷的哭闹使岳飞的心情雪上加霜，恼火中他不由迁怒，一巴掌扇过去没有打着岳雷，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岳云的脸上。

之后他心里有点后悔，就想去安慰几句。谁知他一回头时，竟看见正在帮弟弟换衣服的岳云眼中晶莹闪烁，脸颊无声滚过泪珠。

这下他又有点火了，本来想安慰的话出口变成了喝问：“爹打你一下，你就心生怨恨了？”

“没有，应祥不敢。”他垂眸，只是摇摇头。

“不敢？不敢你哭什么？”岳飞提高了声音。

“我……”半晌，他才低声道，“我只是想，若娘在，雷儿就不会闹腾，我也不用挨打了。”

岳飞心头的酸楚刹那涌上来，竟再不知说什么好。

比如，他养的小狐狸。本来，岳飞对于小孩子养个小动物什么的还是能理解的，但是，岳云对这只小狐狸的呵护在他眼里简直到了“玩物丧志”的地步，只要不在做事，那就一定和小狐狸在一起，岳飞实在看不下去。

但是，儿子个性里的倔强他是了解的，硬来不是办法。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那时他们刚到茅山，月儿不小心跑进了临时中军帐，并且打翻了桌上的墨汁，毁掉了岳飞写了一半的文书。

岳飞一把揪住小狐狸，就要将她就地正法。但是，岳云的速度比他还快，也不知他怎么如此敏捷，居然就从他手里把小狐狸抢了回去，在他万丈怒火升腾之前，他就先跪下了，“爹，不要杀月儿，要罚罚我，是我没有教好，我保证，下次她再也不敢私闯中军了。”

然后，素素就来了，为维护儿子跟他大吵。这次机会就此丧失。但岳飞无比吃惊地试出了小狐狸在儿子心中的分量，因为，过去无论他怎样教训，岳云从来没有搬出素素做挡箭牌，但这次，为了一只小狐狸，他竟然破例了。

只是，自从素素走后，岳飞再也没有针对过小狐狸。虽然他外表严厉，但心却没那么硬，他不忍心，让孩子失去母亲，又失去最心爱的伙伴。

再比如，他的镔铁双枪。这对枪一出现，就吸引了岳飞的视线。这绝非凡品，不仅他从未在兵器谱上见过这样的造型，而且凭他多年习武打仗的经验，他断定其锋锐无匹。

可是岳云轻描淡写是山里捡的，并不多说半句。岳飞问不出所以然，经过观察，按照镔铁的质量，这对枪应该很沉，但岳云背着却很轻松，岳飞愈加疑惑，他一个小孩子，会有这样的气力吗？

现在，当岳飞的目光再次扫过岳云背后的镔铁枪，心中强烈的念头跳出来，就在今天，他要知道谜底。

“翅膀硬了？”他一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