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鹤几次张口。道:“你为何生气?”
姜漫轻笑:“明晚我也在雪里站一夜。我要看看什么好滋味,值得晚上不睡觉,在那寒风里待着。”
“不行。”林见鹤抿唇,语气深沉,“会生病。”
“你知道会生病?”姜漫嘲讽道,“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你别生气。”林见鹤认真道,“明日不会了。”
“那是后日,大后日会了?”姜漫道。
“不会了。”林见鹤声音低沉。
姜漫气得要死:“你已经成亲了!你要是再糟蹋身体,我就改嫁!”
“不可以。”林见鹤眸子黑了下去。
他盯着姜漫,一字一句:“谁若敢娶你,我就杀了谁。”
他的眼珠子乌黑,眼神偏执,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到做到。
姜漫冷笑一声:“那你最好活得长一些,若是我年纪轻轻守了寡,我就改嫁!”
她气得眼眶都红了。与其说生林见鹤的气,不如说是在生自己的气。
“水冷了。”林见鹤难得有些示弱。
“还不出来。存心生病?”姜漫更气了。
两人坐于火盆边,炭火红得刺目,姜漫打了个喷嚏,打破了寂静。
“林见鹤。”姜漫道,“我想起来,昨日早上,我醒来时,你被褥也是冷的。你没有睡觉。”
林见鹤薄唇抿成一条线,垂眸看着炭火,不说话。
姜漫火气消了,心里更多的是后怕。
想想刚才看到的林见鹤站在窗外的样子,她就觉得心里发寒。
“为何不睡觉?”她放缓了声音,“你有什么心事,为何不跟我说?”
林见鹤拨弄着银炭,抿唇:“明晚我会睡的。”
他眉眼笼在一层阴郁中。
姜漫见他执意不说,心里更是难受。
“林见鹤呀。”姜漫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你这几日很奇怪。”
林见鹤看她:“为何如此说?”
姜漫伸出手指数给他:“你平日里脾性不是这样的。你近几日,一次都没有生气过,你发现了吗?”
林见鹤看着她不说话。
不生气不好么?
“还有。你太听话了。”姜漫笑道,“林见鹤不是这样的。他脾气又大,又绝不肯听别人的话。他就是一副让人讨厌的性子。谁碰见他都不会跟他做朋友。”
林见鹤眉眼更深沉了。
“你眼里,我便是这样?”他问,压着极深的火气。
姜漫挑眉:“是。”
林见鹤抿唇,扔了披着的毯子,“腾腾腾”歪到床上,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姜漫幽幽道:“林见鹤若是生气,非要折腾别人,才不会自己生闷气。我怀疑你是假冒的。”
林见鹤侧过头,冷笑:“这天下敢假冒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姜漫道:“我认定了你是假的。我定会找回真的那个。”
说罢,她便往外走:“你自己睡罢。不管你是想在雪地里吹风,还是想生病,凭你自便。我不管。”
林见鹤不知何时,瞬身便出现在姜漫身边,抓住她的手,不许她走。
“我不是假的。”他冷声道。
姜漫:“哦。凭你说一句我就要信?”
林见鹤知道她拿着不睡觉之事生气。不告诉她缘由,她可能要一直生气下去。
这个梦,真的很真实。他想。
告诉她似乎也无妨。他心头掠过一丝念头。
“我告诉你。”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
“谁稀罕听。”姜漫仍往外走,“你爱什么就做什么,左右我也管不着。”
“我不睡觉。”林见鹤轻声道,“是怕睡着了。”
姜漫顿住,缓缓回头,张了张口,嗓子发干:“何意?”
林见鹤眸子看向别处,淡淡道:“你说我是假的,其实你才是。”
他道:“我睡着了,你就不见了。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姜漫脸上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连最基本的语言,都无法说出来。
她只抓着林见鹤袖子,死死攥着。
空气中唯闻她艰难的呼吸声。
“呼——”
“呼——”
“为什么,会是梦?”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说出一句话来。
“这已不知是第几场梦。比前几次都更好些。”林见鹤抓住她的手,将她攥紧的手指一根一根拨开,轻轻揉了揉。
姜漫笑得难看:“我说这不是梦,你信吗?”
林见鹤摇了摇头:“你前几次也这样说。最后,你还是不见了。”
“我不会不见。”姜漫抱住他,越抱越紧,头深深埋进他脖颈,呼吸相闻,气息相接。
她在林见鹤唇上亲一下:“你才不是在做梦。我是真的,这个吻是真的。”
她又抓住林见鹤的手,握紧放到自己脸上,摩挲着脸颊:“你感受到了吗?肌肤是热的,是鲜活的。这才不是梦。”
林见鹤的手颤了一下,垂眸,盯着她的眼睛,清晰道:“这就是梦。”
姜漫一瞬间,心里酸涩得无法自已。
她以为上辈子她的死给他造成的阴影够重了。
可她还是低估了。
他不能相信,蒙蔽自己,甘愿做梦不醒来。
“林见鹤。”姜漫道,“这不是梦。我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