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漫看着一个漂亮利落的发髻在头顶攒起来,眼睛不由弯了弯:“我敢说,你绾发的手艺将来都可以养活自己了。”
林见鹤垂眸,睫毛在眼下铺成一片阴影,他淡淡道:“靠着给你梳头养活自己?我怕要饿死街头。”
姜漫被他逗笑:“我不会让你饿死的。放心。”
“当真?”林见鹤笑了一声,“那我等你养活我。”
姜漫拍拍胸脯:“放心。”
“骗子一个。”林见鹤哼了一声。
用发簪将头发固定好,他松开手,淡淡道:“好了没主子?若是还不行我就走了。你自便。”
姜漫跳起来:“走吧!”
她穿碧色裙衫,整个人鲜嫩得像是一朵风中的蕙兰。
她没发现,林见鹤来了这么一会儿,她所有的坏心情都不见。
直到林见鹤将她带到他准备好的地方,给她看见他准备好的东西。
姜漫才想起自己郁郁的原因。
她回头,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你怎么知道——”
林见鹤将一把锄头扔给她,淡淡道:“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好难过。不过一坛女儿红而已。”
姜漫眼睛发红,鼻子酸了。
“还不干活。”林见鹤挑眉,“真把我当劳力。我只允你嫁人之时送你,可不替你埋。”
姜漫好不容易生出的感动,就让他这样冷嘲热讽下去了。
她撸起袖子,叉腰:“我自己来!”
她道:“你再拿一坛来,等你找到意中人成亲之时我也送你一坛!”
豪气冲天。
“我不要。”林见鹤道。
姜漫眼珠子转了转,奋力挖坑,甩开膀子就开始干。
后面林见鹤见她累得满头大汗,意思意思问:“要不歇会儿,我替你把剩下的挖了?”
姜漫还不干:“去去去,我自己能行。我说送你就送你,我要自己埋!”
她愣是挖了一个大坑,逼着林见鹤又去找了一坛酒来,将两个坛子全都埋下去了。
“砰砰砰!”她在盖回去的土堆上跳来跳去,将土踩得严严实实,保证每一处都没有漏掉。
她的两只袖子卷起来,衣衫上沾满了泥土,白嫩的脸蛋红扑扑的,泥土东一块西一块,林见鹤精心梳好的元宝髻,大致是梳头之人手艺太好,竟然丝毫不乱,仍旧娉娉袅袅,秀气端方。
“说好了!将来有一坛是你的!我要是忘记了,你要记得来挖哦!”
林见鹤不知在想什么,这看着夕阳发呆。
轿撵摇摇晃晃,姜漫的手指所指方向,正好是上辈子他们两个在那里埋女儿红的地方。
姜漫抓住林见鹤袖子:“你还记得吗?”
林见鹤垂下眼睑:“不记得。”
姜漫轻声道:“没关系,我记得。”
“殿下,皇妃,请下轿。芷兰殿到了。”
姜漫攥着林见鹤衣袖下了轿。
两人在一众宫人的贺喜声中走入芷兰殿。
礼嬷嬷服侍二人进去,身后十余名宫婢端着盛有各样物事的盘子,待二人坐到床上,便开始唱将起来。
什么百年好合啦,什么早生贵子啦,什么白头偕老啦……
礼仪嬷嬷唱一声,便由一名宫婢上前来,将盘中之物洒向床边新人。
姜漫嘴角抽了抽,偷偷去瞧林见鹤,被他抓个正着。
林见鹤警告地看她一眼。姜漫眨眨眼睛,盯着他看,不收回视线。
林见鹤只得愤愤自己侧过头去。
姜漫都能读到他眼睛里的情绪,一定在说:这个女人太不矜持了!
“请殿下与皇妃共饮合卺酒,从此同甘共苦,夫妻同心!”
姜漫双手捧起一瓢,心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她抬手,去看林见鹤。
林见鹤视线也恰好看过来。
他抿唇,伸手,有些迟疑地,与姜漫的手交缠在一起。
呼吸相闻,亲密无间。
酒入喉咙,涩而回甘。姜漫忍不住抬头去看林见鹤,却见他垂了眸子,眼睛里情绪难辨,视线正好落在自己脸上。
姜漫手抖了一下,酒液洒落出来。
“礼成!”
“奴婢殿下与皇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殿里一派热闹,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
翎儿等满脸笑容,领着众人下去领赏。
姜漫怀疑自己是否看错,林见鹤方才那个眼神——
她紧紧攥着林见鹤的衣袖,唯恐他突然发难。
可等到众人都走了,他还是安安静静。
不过一会儿,便有人要服侍他们更衣,前往太庙祭祀祖宗。按照她和陈公公的计划,皆是自会有人假扮他们前去。
而她则要看好林见鹤。
这样想着,姜漫又抬头去看林见鹤。
却见他脸上平静,眼睛悠悠地盯着自己。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脸上略有些薄红,更衬得肌肤如玉,五官昳丽。
只听那薄唇轻启,道:“接下来,便该洞房了。”
姜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