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村民在山上远眺海中,见得巨鸟又见得旋风,看到四人归来后海中风平浪静,村中唢呐锣鼓又起。
四人受之有愧,并不是他们做了什么实事,不过是大妖吃饱了。
先前一进村便随人直奔祠堂,没注意村中异状。再返渔村,怀思冥思后感应到这周遭有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怎么?”怀安注意到怀思神色,传音问道。
“附近有鬼。”
“可知数量?实力如何?”
“暂时感应到两个,实力远不如不如上次入楼的满月事件里的。”
“不仅有鬼,还有妖。”
怀谟准备拔剑,村后山上有妖大意现了形,虽然一闪而过,身形还是被怀谟的视线捕捉到了。
果然亏月事件的难度水涨船高。这一层有妖和鬼并存,不知两者之间可会有什么联系。
由怀思领路,四人先往鬼气最浓的方向寻去。小渔村依山而建,高低错落,除山路外还以栈道相连。
发散着鬼气的这户人家只有个鳏夫带着独女。女儿约摸五岁,父亲以做粗活为生。
听男子言,幼女尚小,家中再无其他亲属。自其妻子怀孕起,男子再未出海打渔,生怕遇上海难了葬身鱼腹,只留妻女孤苦无依。造化弄人,妻子生产后落了病根,不久撒手人寰。夫妻情深,男子无意再娶,一人艰难拉扯着女儿。
闻言几人有些动容,怀思抿了抿嘴,转头先出了房门。
怀思感觉到的鬼,就是男子已逝的妻子。
“走吧,去下一处。”怀沁跑到怀思身旁,拉起同伴的手。
三人看怀思的神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没有多问,若那鬼没有为祸,四人皆不想收了它。
另一处有鬼的是渡口。
渡口蜿蜒在山坳内,停泊有许多船只。渔民从这里起航出海,涨潮前再回港,卸下渔获归家。
刚涨过大潮,加上这些日子的浪头,村里人也有一段时间没出海了。
水鬼也感受到修道之人身上流转的清气,从攀附的渔船底潜入海中,海水能冲去一切痕迹。临近渡口,怀思再没觉察到方才还浓烈的鬼气。
“水鬼下水了。”
“追?”
怀思摇摇头,“不能贸然下水,若水里是鬼怪老巢,咱们下去正好替了死。”
“替死?”怀安想到了替死鬼的说法。
“嗯,就是替死鬼。”怀思又解释道:“投水而死的人怨气太重,被怨气缠绕不得转世。若是能拖得人下水枉死,怨气便转到所害之人身上,它就能转世去。”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逼它出来吗?”
“我们等夜里看看水鬼会不会上岸,到时候还得由你变作什么海边常有的东西,盯着这片海。”
“好。”
随即四人又去村后的山上。费了一番功夫,怀沁用阵法逼出藏匿在山石间的妖物——赤练蛇妖。有尾随的村民跳出来指认家里少了牲畜,应当就是被这妖物吞食了。四人不置可否,将蛇尸交给村里人祭天。
回到渔村,仔细检查再无异端,怀沁想继续玩沙,碍于有水鬼,拉上怀谟一起去了。怀思想跟那个守着相公和女儿的女鬼聊聊,劝其早些转世。
“我跟你去吧。”怀安道。
说明来意,加之怀安几人是世外高人的形象已深入人心,男子将女儿抱出屋子,寻了个玩耍处,自己则守在屋外。
“我们没有恶意,不是来除掉你的,还请现身吧。”怀安开口道。
一张面色惨白透着青灰的脸从帘后探了出来,与怀安年岁差不多的年轻女子双脚离地,浮于空中,先向二人恭敬行了个礼。
“我是屋外男子之妻。”
“我们知道。”
“你迟迟不愿转世,是舍不得你相公和女儿吗?”怀思问道。
“哪儿舍得呢?”女子苦笑,眼角落出一滴血泪来,滴落时消散在空气中。“相公他待我极好,我爱极了他。”
“我们能理解。”怀安叹了口气,“可你迟迟不去转世,一直徘徊在这周围,恐于你相公与女儿的精元有损。”
“这可如何是好!”女鬼有些急了,连连哀求,“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既能看着相公,又不至害了他?”
怀思摇摇头,“没有。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你的存在。”
那男子想来也八字极阴,不然家中常年有鬼,正值壮年的男子与女鬼皆未有损,只是女儿身体差了些。
“他一直未再娶,或许也是感觉到你在身旁吧。”怀安适时为来意补上一句。
“我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时,也劝过他再娶他人,归家时能吃上一口热饭……”女鬼爱哭,又抹起泪来。
“或许你早些去转世,还能与你相公再续前缘。”
“二位莫要再劝!”屋外候着的男子推门而入。虽然只听得怀安与怀思之言,深知亡妻心意,也能补全对话。
“只要守到女儿长大成婚,我便早些去与妻子相守。”
男子话是对怀安两人道,目光却是对面看不见的妻子。
“好。”怀安与怀思再不多言。怀思去岸边找怀沁要了所剩无几朱砂墨和一张黄纸,写了个护身符赠予女鬼之女。
“你平时离你女儿稍远些,她会健康长大的。”
“多谢仙长。”
女鬼站在丈夫身旁,夫妻二人几乎并肩。一齐郑重向怀思行了个礼。
远远站着的怀安心中百感交集。见过知妻子是妖,当即翻脸杀/妻杀/子的。也听过“何如薄幸锦衣郎”之言。
可惜薄命不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