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少人家已经燃起祭祖的香火,纸钱的灰被风卷起,裹挟着烟,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怀安上前敲门,指节挨上木板前被怀思拦下。
“且慢。”
“这门,有问题。”
“嗯?”怀安停下动作,往后退了一步,站回队友身边。
“这门用的杞柳。”
“杞柳是柳的一种吗?”
“对。是旱柳,我们在水边常见的是垂柳。柳木易燃易腐,弹性尚可,用来做躺椅倒是合适,但不适合做大门。”怀思解释道。
“柳木聚鬼,对吧?”怀沁想起驱鬼课上学过,柳木、槐木都易招鬼。
怀思点点头。“做好准备,我们身上的清气会与屋中鬼气相撞。”
“好。”
开门的是早些时候与四人打过照面的男子。院子里摆有香案一张,上设香烛贡品,三只碗里盛有米饭和带皮的肥肉,案几前火盆中纸钱尚有余烬。
“你一人在家?”
“家眷另有住处,只是我受困于此。”男子请四人入堂屋上坐,欲去倒茶,被怀谟叫了回来。
“你缘何受困于此?”
“不用客气,早点解决完你的事情,我们还得去别处。”怀沁补了句。
“多有怠慢。”男子躬身致歉,道:“在下父母尚在,妻子贤惠,子女可爱。只是不知何时起,这家中经常闹鬼。儿夜啼不止,我夫妻二人也难得眠。父母不胜其扰,纷纷患病,我只得另寻个住处,可仍如此。直至我因生意外出一月,家中才得残喘。原来有鬼环伺吾身。我只得搬回这老宅,不与家人同住。父母调养不久现已康健,只是为人子女不得随侍跟前……”
男子叹了声气,再次请求四人相救。
怀思已将这小院子看了一遍,庭前种槐,家具大门皆柳木,瓦当上刻着的神兽是镇墓的辟邪,镇宅的应是狻猊,无翅。怀沁也看出这户的格局似个缚魂阵,如此种种,闹鬼的是必然的。
“这宅子是何时购得的?”
“是家中祖宅,已逾三百年。”
“你小时候有没有遇上过什么邪祟?”
男子摇摇头,“曾请先生来看过,也做过法。只道是先祖不佑,家鬼闹事。”
“不是如此。”
这次事件是怀思的主场,怀安还惦记着那锅有毒的药,若是被孕妇饮了,若是长期服食……
“我有事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
匆匆赶到医馆,学徒问怀安是看病还是抓药。怀安直指那锅有问题的药,问道:“这方子是谁开的?”
“是我师父,你有事?”
“我想请教这安胎药为何要加附片?还请小哥引见。”
“哪儿来的小子扰人做生意,出去!”学徒持鸡毛掸子往外赶人,奈何怀安也是练过,岿然不动。
“你们这是要害人?”怀安施法暂封了药罐,堂中有人来看病,听得吵嚷,出来看个热闹。
“胡说八道!”
“这城中还有其他医馆,其他大夫,我们找人来一验便知。”
动静越来越大,惊动了城中巡街的捕快,果然如怀安所料,有人想毒害孕妇。怀安无意听那些争家产的传闻,回到田宅,只剩怀思一人站在门前。
见怀安回来,怀思也进院子里,传音问道:“你的事解决了?”
怀安点点头,“有人为争家产给怀有身孕的嫂子下毒,已经人赃并获交给官府了。”
“怀谟和怀沁呢?”怀安又问。
“怀谟出去找所谓的‘先生’了,干这行的,不可能连这些招鬼的都看不出。怀沁去看看这男子的家人可有异端。”
“那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陪我在这院子里守着。你先休息会儿,入夜了有得忙。我让那男子出去找些人来,将这屋子里聚鬼的东西都拆了。”
怀安应了声好,从屋里搬出根长凳坐着,很快男子领了几个小工回来。
早秋时节还有些热,怀安坐在不妨碍进出的角落,怀思又站去门前。
所幸屋子的梁栋不是用了什么招鬼的木材。拆了窗户、瓦当、大门,又将院子里已经生变的树砍了。瓦当摔碎时腾起的不是积灰,而是陶片中积聚的黑气。
怀安有些错愕,鬼气竟已积聚到这种程度,邻居也会受影响吧。望着院子里与小工正忙着拆卸房门的男子,怀安持疑,假意擦肩而过,伸手试了下男子的五脏与神府,皆未被邪祟侵害。
“怀思,这屋里鬼气这么重,怎么这人精神一切如常?”怀安朝站在门前的怀思传音。
“我也有许多疑惑,还得等怀谟和怀沁查到些什么。拆了这些东西也算破了缚魂阵,你我得在这院子里镇着鬼灵。今日中元,入夜后恐这整座城都有异动。”
“很严峻?”
“很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