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穹岂是怕事之人?</p>
他的胆子,比天更大,比地更重。</p>
造仙国的反他都敢,还怕再将一个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收作徒弟?</p>
当然,任穹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是贼精贼精的那种人,小小的肚子里,装着大大的坏水。</p>
可是,这也要看跟谁比。</p>
任穹自诩,他掌握数十种屠龙大术,缺德冒烟,一旦使用出来,被千刀万剐都不过分的那种。</p>
就伏宓那种道行,在他面前可差的远了。</p>
所以,他纵使明白小姑娘居心不良,可只要她敢拜师,他就敢收徒!</p>
“太好了!”</p>
伏宓欢呼,她一脸的感动,“宓飘零……痴长十余年,虽有锦衣华服,美食珍馐常伴,但是内心空虚,不明使命。”</p>
“今得遇恩师,如久旱逢甘霖,承蒙任公不齐,收入门墙,为我人生大喜之事!”</p>
小姑娘很激动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作伪。</p>
任穹瞥了她一眼,呵呵的笑着。</p>
“同喜!同喜!”</p>
他的笑容也很真诚——最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p>
“你不仅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战友啊……我们正义的队伍,从今日起又增添了一员大将!”</p>
“我越来越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黑暗的时代会过去,迎来最美好的光明!”</p>
任穹说到激动处,情不自禁的抹了抹眼眶,像是要擦去泪水。</p>
别说,他还真的擦出了些什么来。</p>
说哭就哭,这也算是筑基真人的本领了。</p>
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位真人都可以成为一个好的演员。因为,他们炼化了自己的肉身,三魂七魄尽在掌握。</p>
身心协调,各种器官组织都可以主动调度,泪腺说刺激就刺激,泪流满面轻而易举。</p>
所以说,“演”之大道,才是当世最强大的道,最具有普适性。</p>
此刻,任穹在哭,为正义即将到来而喜悦的哭泣,这份演技炉火纯青,让伏宓有一瞬间张大了小嘴,目瞪口呆。</p>
不过,她反应也很快,“任公莫悲!”</p>
她高声叫道,语气激昂,“我们不能徒耗心力……斩除邪恶,捍卫正义,我们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p>
“我只是太高兴了。”任穹止住泪光,说哭就哭,说停就停,“你放心,我会带着你,去拯救这个国度的!”</p>
——上了贼船,你可别想跑!</p>
“我相信任公!”小伏宓一脸的真挚模样,“您才华横溢,志向远大,一定能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p>
“任公文成武德,有泽被苍生之志,即使千秋万代过去,您的事迹也依旧会流传!”</p>
小姑娘这样对任穹说道。</p>
这让任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p>
——我怎么感觉不对劲?</p>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会是在给我插旗吧?</p>
——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捏?</p>
——圣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代,一统江湖?</p>
任穹心底琢磨着,这小丫头一眼望过去很活泼可爱,但切开来看,心多半是黑的。</p>
‘这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p>
任穹心中轻语,做出自己的判断。</p>
‘她能因为那个夜晚的触动,就想方设法的也要找到我,说到底是为了搞事……’</p>
‘现在她看起来屈服了,但何尝不是一种以退为进?’</p>
‘搞更大的事!’</p>
‘而且说起来,她背后有足够靠谱的家世,真要出了什么问题,想捞还是能被捞出去的……’</p>
‘比如什么卧薪尝胆、打入敌后、卧底到反贼组织中,只为了能找到足够重要的证据,向仙国检举……’</p>
遇事不决就卧底!</p>
任穹想着,心底笑笑,很无所谓。</p>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敢卷进来,我还怕把事情闹大?’</p>
‘从今往后,我将自诩上一任符祖精神的继承人,是他未过门的徒子徒孙,将会用一生的努力为他不明不白的死亡找到真正的凶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血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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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造反呢?我是在为整个符道鸣不平啊!’</p>
‘检举我?揭发我?符道的面子就这么被踩在地上反复摩擦吗?’</p>
任穹很澹定,面对满腹坏水的小机灵鬼,他不仅不慌,甚至还想笑。</p>
“小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任穹表情肃穆,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要记住,我们所要追寻的正义,从来就不是什么个人的英雄主义,而是为了全人族,为了整个仙国所有苍生黎庶的最大共同利益!”</p>
任穹一脸的神圣与高洁,正道的光照在了他的脸上,那样的辉煌闪耀。</p>
他说着最正确的话,任谁都无法挑剔,因为他口头上的立场,坚定的与广大人族百姓牢牢的捆绑在一起,扎根在最底层,喊出了为人族服务的口号。</p>
如果是为自己的正义,会被扭曲为野心家。</p>
可要是说为了集体,那就有的说道了。</p>
任穹是略懂政志正确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人变得多多的,代言集体,才好以多欺少,恃强凌弱。</p>
至于最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嘛!</p>
那就换一种说法,打上一个补丁便好了。</p>
——我任某人,出发点是好的……至于为什么情况会变得那么复杂和糟糕?那一定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p>
总之千错万错,都不是我的错,都能甩锅出去。</p>
这么想着,任穹脸上浮现出越发灿烂的笑容。</p>
这笑容落在伏宓的眼中,让她心里警铃大作,一下子响亮到极点。</p>
“伏宓啊……”任穹的语气拉长,很是意味深长,让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毛骨悚然,“你的祖父在符道院中德高望重,甚至于成为过荣誉院长。”</p>
“而你,则生于此,长于此……想来,你对整个符道远必然是很了解的了?”</p>
任穹笑的活生生像是一个狼外婆,在欺骗忽悠着小红帽。</p>
“这……这,我对符道院的了解很一般。”伏宓斟酌着言辞,不敢乱来。</p>
她有预感,任穹肚子里的坏水将要倾洒出来。</p>
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敢轻视面前的这个家伙。</p>
经过先前的斗法,他们彼此也算互相了解了,印象深刻。</p>
她绑架了任穹,占了先手,可紧接着被反制,一下子落入下风,让任穹夺去了主动权。</p>
她没有放弃,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妥协,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的作桉动机和手段,实则搬出了自己的靠山,反向威胁与恐吓。</p>
然而,这没有吓唬到任穹,少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丧心病狂和果断,不缺乏破釜沉舟的决心,悍然提出了“画皮鬼”,实现破局。</p>
那是恐吓,也是警告,彻底压制了伏宓的气焰,证明彼此道行的差距。</p>
此后,他们看起来都妥协了,但同时也是在各自心怀鬼胎,保持了共同的干大事的目标外,背后说不定要给对面挖上多少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