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有仇恨的人，你要让他化身厉鬼复仇，都找不到目标。”</p>
“知道么？”</p>
张郃问着爱子。</p>
“父亲，我知道了。”张三恭谨说道，心服口服。</p>
“虽然《生死簿》早就破碎，连地府的秩序都崩溃，我等为恶，也少了枷锁。”张郃慢条斯理的说道。</p>
“但是在表面上，我们还是要维护所谓的‘良知’的。”</p>
“这是我们聪明的势族之间的规矩！”</p>
“万万没有你先前的行为，去挑破矛盾！”</p>
“你平日里做的太过分了，那些刁民怕不是宁可便宜了我张家的对头，也不愿卖身给我张家。”</p>
“道理很简单。”</p>
“长此以往，我张家衰落，对头则越发兴旺……百年、千年之后，我等后人就要卑微，处处受制于人，算是因果报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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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冷眼，“不要将负担留给后人，说什么相信后人的智慧……我看你这幅模样，就上不得台面。”</p>
“你再传家下去，我都担心后人的心智水平。”</p>
张散不吭声了，低着头听训。</p>
“像是今天这场祸事……但凡你当时有点城府，何至于此？”</p>
张郃吐出一口气，摇头不止，“为什么要让自己站在民意的对面呢？”</p>
“你要利用它们，而不是被它们所指。”</p>
“纵马伤人，撞死了几个人，有问题吗？”</p>
“没有问题的。”</p>
张郃冷冷道，“只要你第一时间表示歉意，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抢先自我定罪。”</p>
“安抚下躁动的人群，等家中的人去了，送上一笔厚厚的财款，架子放低。”</p>
“然后，一切按流程走。”</p>
“让郡尉带人将你收押，去到监牢中，发布公告，响应民心，告诉因一时激愤，来的快，去的也快的那些乌合之众——州府定然会重视这场事故，秉公处理！”</p>
“说两句好听的话，满足那些刁民的正义冲动，湖弄他们，让他们以为这个世道还是有公道的！”</p>
“可他们不知道，郡尉都跟我们有关系，说是收押你，送入监牢，但你的一应待遇并不会短缺，日子过的不会差。”</p>
“哪天风声过后，再开张条子，说你身体孱弱，染上重疾，需要外出就医……掏上一笔钱，你就可以出来了！”</p>
张郃冷笑，“这才是正确的做法！”</p>
“绝对不要站在所有泥腿子的对立面……做点诚恳的姿态又怎么了？”</p>
“一时的诚恳，换来喝他们一辈子的血，这难道不值吗！”</p>
“等大多数人散去了，剩下那些真正跟你有仇怨的被害者家属，还不是手拿把掐？”</p>
“没钱的，拿钱砸。”</p>
“只要有需求，总能解决。”</p>
“实在骨头太硬，死活不肯退让，就想让你偿命的……那就先口头上拖延，之后纠集人手，猝然发难，将他们全家杀绝后，安排人扮演，做出离开州府的姿态，合情合理的消失。”</p>
“这外部的问题，就彻底化解了！”</p>
张郃叹息一声，“散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呢？”</p>
“你若是能醒悟，也不至于有今晚之祸，让那些刁民杀入我张家，四处屠戮与颠覆，致使家中损失不轻。”</p>
“父亲，我错了。”张散深深的愧疚。</p>
“希望你真的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张郃幽幽道，“无知和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p>
“你哪怕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那些最卑微的蝼蚁，也要在脸上做出足够尊重的态度……”</p>
“除非有朝一日，唯我独法，将修行之道禁绝于世，功法不下势族，到那时……才或许能说一句——”</p>
“我这么做了，你们能怎样？！”</p>
“明白？”</p>
“明白了。”张散用力点头。</p>
忽然，他有些好奇的提问，“父亲，你如此感慨，是发生了什么吗？”</p>
“难说的很。”张郃目光幽深，“我只是嗅到了一点风雨欲来的气息……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有惊天的大变爆发。”</p>
“各府道院中，冲突不断。”</p>
“有的道院，甚至有学子对州府上书，欲要申请变革。”</p>
“北方州府还好，没什么动静。”</p>
“但在南十二州，应五行之火的州府，却是越演越烈。”</p>
“以至于都有冲突起来，有部分道院学子被地方州府所关押囚禁。”</p>
张郃道出他的消息情报，时局并不安稳，处于动荡之中。</p>
故此，他对张散有严格要求。</p>
“我预感到了一种大势的波动，这是最好的时代，我张家或许能投身其中，攥取泼天的利益。”</p>
“也可能是最坏的时代，一个浪潮的震荡之下，我张家便灰飞烟灭了。”</p>
“不过无论是怎样的情况，都不妨碍我们做一个亲近苍生黎庶的姿态，这是稳赚不亏的。”</p>
“有机会进取，这就是我们的兵员。”</p>
“而若是遭遇大难，也能忽悠一下人来为我们赴死，不是么？”</p>
张郃说的意味深长。</p>
样子，总归是要装的。</p>
“父亲，我知晓了。”张散心潮澎湃，那宏大的叙事，展现的未来，让他心情无比激动。</p>
“真的知晓了？”张郃扫了他一眼，“那这里善后的事情，我就交于你去做……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懂了。”</p>
“好！”张散用力点头。</p>
……</p>
雨夜中，任穹在狂奔。</p>
风雨不是他的阻碍，反而是助力。</p>
最短的时间内，他踏上归途，回到了自己的家宅。</p>
轻手轻脚的行进，以免惊扰到邻居，徒生事端。</p>
直到他打开自家的门户，一闪身进去，轻轻关好大门，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了。</p>
“呼！”</p>
到这时，少年才轻轻吐出一口气。</p>
这一夜的惊险刺激，总算是过去了。</p>
“嗡！”</p>
灯火亮了起来。</p>
任苓手持灯盏，瞪圆了双眼，扁着小嘴，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怒。</p>
喜的是终于回来，怒的是怎么现在才回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