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问是何事?李珠儿道:“昨观大娘剑器舞,飘逸绝伦,世上罕有,愿拜在大娘门下,学习剑舞。”说着跪倒在地,叉手相求。
安庆宗也从旁相帮道:“我这个小婢子珠儿最喜欢乐舞,她仰慕大娘西河剑舞已久,想拜在大娘门下学习剑舞,不知大娘是否愿意收留。”
安庆宗官拜太仆卿,也是从三品的高官,况且还有安禄山这么个大靠山,公孙大娘一介教坊侍奉如何敢得罪,笑道:“那感情好,昨日观李娘子作胡旋舞,直比康居国进贡的舞姬还要好,娘子愿意在教坊学些微末本领,我自是求之不得,焉有不愿之理?”
安庆宗也笑道:“如此多谢大娘了,珠儿你就留在大娘此处,一会儿我差人给你送衣物来。”
李珠儿应了,又对着公孙大娘磕了三个头行了拜师礼才起身,安庆宗思虑单纯,高高兴兴地走了。
江朔心知李珠儿托言学艺,和安庆宗分开,才能与自己一起北上范阳。果然安庆宗一走,李珠儿就向公孙大娘告假说要去街上采买些东西,公孙大娘本就不愿意将本门舞剑之术传于别人,李珠儿想走便走不回来更好,因此问也不问就放她去了,江朔见状也不再逗留,告辞出了云韶院,在车马场取了自己的老马和独孤湘、谢延昌、卢玉铉三人的坐骑,自己和李珠儿各乘两匹,正好可以换马赶路。
两人有公验鱼符在手,可以直接通过各处城门碍口,不必再穿街过巷,于是骑着马顺着建春门大街向东前行,李珠儿道:“我们行到长夏门大街再北上走新中桥,从北城徽安门出城。”
行到建春门大街和长夏门大街的街角,却见东南面坊墙内立着巨大的旗帆,上面绘有莲花十字图案,江朔这才想起进城时伊斯与他在大街上分手,说是去了景教在雒阳修善坊的十字寺,他问李珠儿:“珠儿姊姊,此处可是修善坊?”
李珠儿道:“不错,溯之可是在这里有熟人?”
江朔也不隐瞒,道:“我与此地景教十字寺伊斯大德相熟,我们是一起入东都,此番我离开雒阳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想着要去和伊斯大德话个别。
李珠儿点头道:“现在时辰尚早,去趟十字寺也不碍事。”
于是两人策马进了修善坊,修善坊与雒阳南市隔着建春门大街相望,坊内酒肆众多,坊内街上多是胡人客商,鱼龙混杂,实是不像寺庙应有的清幽之地。两人问明路途尚未行到十字寺,却见一群人围着一处大宅子看热闹。江朔不想多管闲事,骑在老马身上缓缓绕过人群,却见宅门前站着个一身縗服的中年汉子,众人却是围着他在看热闹。
江朔依稀觉得此人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两人到了十字寺伊斯却不在,寺内侍僧说他今天一早城门开放就出城西去长安了,江朔只得告辞出来,回来路上见那人还立在门前,围观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江朔本已走过去了却突然想起,策马回返,众人见有马匹闯来,纷纷避让,江朔冲到门前,翻身下马,对那中年汉子叉手施礼道:“裴将军一向可好?江朔有礼了。”
那人正是左金吾卫大将军裴旻,细看他果然穿着一身素缟,头上幞头外也缠着麻布条,显是居丧期间。
裴旻眯起眼睛端详了江朔半天,迷惑道:“江小友,我们认识么?”
江朔忙道:“裴大将军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太白先生的书童啊,贺监给我取的训名叫做江朔,表字溯之,当年你还取笑我说,表字溯之,只怕要一辈子驿星大动,走南闯北不得安生。”
裴旻想起来了,喜道:“哦,溯之啊,我们还都道你死了呢!太白伤心了许久,没想到你竟还活着,怎地到了这里?”
江朔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裴将军你怎穿了一身縗服,又立在此处做什么?”
裴旻还没说话,忽然宅门开了一条缝,内里一个小厮探头道:“我家主人说了,裴将军你要和故友叙旧请回家自便,却不要堵在我家门前罗唣。”
这时李珠儿也赶过来了,闻言大怒,跳下马来,冲向大门,门内小厮见她跑来急忙关门,却哪里来得及,被李珠儿劈手从门内扽了出来,扔在地上。为观众人见李珠儿一个如花般的美艳少女,身手居然如此矫捷,更兼出手凶悍,都不禁吓了一跳,都退后了几步,那小厮躺在地上又惊又惧道:“你,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