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轻声道:“朔儿,我不知你们为何来此,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但相信神会大师、韦景昭道长不会做恶事,也相信你的人品。你们这就去吧,自己多加小心。”
江朔心中感动,但戏还是要做足,他轻声道:“得罪了……”说着右手撤剑左手一拍裴旻后背,他只用了一分内力,将老将军裴旻推送出去,旁人眼里如同裴旻被击飞了丈许远,但其实完全没有受伤,裴旻故意合扑跌倒,同时磕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道:“好小贼,魔教妖法果然厉害!”
江朔向老将军投去最后一瞥,转身携着神会和韦景昭飞身跃出城头,要说内力、轻功具深湛之人,带个把人飞跃两三丈高的城墙算不得什么,但神会和韦景昭,一个胖大,一个瘦削,在江朔两边分量极不平衡,但他携着二人如大鹏展翅般滑翔而下,仿佛左右两人重量相若。
那金吾卫都尉下令道:“弓弩手随我登城射死这小贼!”
裴旻却拦住他道:“魔教险恶,必然有后手,跑了就跑了吧,别让弟兄们白白折损了。”
那都尉见江朔的功夫直追鬼神,心中也有些发毛,裴旻既然下令不要追击,他也乐得就坡下驴,叉手道:“谨遵将令。”
却说江朔携着神会、韦景昭飞出城外,数个起落进入森林,谢延盛、浑惟明等人已在林内等候了,众人在林中见到城门重新关闭,知道金吾卫并无出击之意,这才放心。
俞兰棹问江朔:“溯之,你们在城楼上怎么赚开的城门?”
此间人多嘴杂,江朔不愿暴露裴旻放他们出城的真相,只道:“我擒住了城头的守将,逼令他放我们出城。”
这也不算是一句瞎话,但却隐去了最重要的环节,江朔自觉脸红,好在林中夜幕沉沉,众人不敢点灯,没人看出他神色有异。
浑惟明道:“少主,我们快走吧,先往山里去,避过风头再说。”
叶清杳道:“呀……马匹都落在春明门内了。”别的马匹她也不心疼,江朔的坐骑干草玉顶黄是宝马良驹,若丢失了实在可惜。
谢延昌道:“无妨,无妨,我们这次混进长安城的漕帮兄弟虽然尽数被从务本坊中逐出,但西帮在长安城内经营多年,不可能被连根拔起,马匹自有办法转移出来,只是得等几日。”
浑惟明却道:“此番中了李林甫的毒计,坐实了漕帮入京意图谋反,只怕此事不会就此了解,预计不出几日,各地折冲府就要大索漕帮各地的堂口。”
江朔叹气道:“我们一招不慎,令举国漕帮十几万兄弟都蒙受不白之冤……”
浑惟明道:“少主也不必过分担心,关中钱粮仰赖漕运输送,李林甫也不可能斩尽杀绝,普通船夫河工不用太过担心,不过各堂主要快些回到各自地界,关闭堂口,暂时要蛰伏隐忍一下了。”
叶清杳提醒道:“漕帮还不是李林甫的主要目标,若他把此番漕帮大闹京城嫁祸给韦相公,韦相公可就危险了。”
众人听了都不禁点头,叶清杳毕竟在京中住过,比一众江湖豪客更懂政事,韦坚这次被流放本就是因为被诬与皇甫惟明谋立太子,而他素来和漕帮交厚,此番漕帮又被诬谋反,两相印证,岂不是更加坐实了韦坚谋反的罪名?
江朔听了大急,俞兰棹道:“溯之,韦相公的流放地缙云在江南东道,我们这就回去江南,赶在官府之前把韦相公保护起来。”
江朔听了欣喜道:“如此就拜托俞姊姊了。”
俞兰棹叹息道:“此番中计也有我探查不明之责,自然要由我自己弥补。”
浑惟明道:“十娘,你也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说白了我等江湖人士,实在是想不到李林甫如此恶毒。”
神会道:“现在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大家还是快些各自散去,人多了一起行动容易暴露行踪。”又转头对江朔道:“溯之,你还是得按原计划去崆峒山,现在这个局面,更需要漕帮各位把头快些回来主持大局,现在中原武林可全仰仗溯之你一人之力了。”
江朔惊道:“大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崆峒了么?你们种的光明盐之毒还未解除呢。”
神会笑道:“长安城中多有认识我和灵坦等僧的,此番这么一闹,难免要牵连到菏泽寺,我须得快些会雒阳寺早做应对。”
韦景昭也道:“我也须尽快回茅山去了。”
江朔听了,心中懊悔,众僧道回去之后,就算日后自己抢得光明盐的解药,送回中原,众僧道的内力也已经受到不可挽回的损失了,虽然此番中计不能怪他,但他仍深深自责不已,仍不住流下泪来。
神会却轻声笑道:“阿弥陀佛,我等修禅之人,内力也不过是身外之物,溯之你又何必替我们难过呢?只是不能再西行助你。”
却对井宽仁道:“空性,你是东瀛人,不修内力,战力没有受损,你就伴着溯之他们继续西行吧。”井宽仁唱喏领命。
韦景昭也道:“福生无量天尊,就此别过,朔儿多加珍重。”
众僧道也一齐宣颂佛号、道礼,告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