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儿道:「不瞒两位老人家,胡剌其实也是个反间,他假意投靠安禄山,出卖契丹别部以自荣,但实际上胡剌只是骗取安禄山和高不危的信任,现在他打跑了怀秀和涅礼,做了契丹可汗,安禄山可不就放心南撤了么?契丹只是换了个盟汗,却可免于兵灾之苦,不是很合算么。」
江朔道:「那涅礼和怀秀怎么办?真的去了漠北?」
李珠儿道:「是真的,二人其实去回纥王庭了,如今漠北草原之主是回纥汗国,契丹在松漠毕竟腾挪空间有限,涅礼大夷离堇早就想与回纥交好,为八部留一个退身步。」
江朔立刻想起了在飞狐陉遇到的回纥可汗骨力裴罗,道:「不知二位到回纥王庭时,汗王回来了没有。」
李珠儿奇道:「溯之,你认得回纥汗王骨力裴罗?」
江朔点点头,又将那日遇到骨力裴罗和他两个孙子之事简略的说了。大信义道:「骨力裴罗乃漠北草原一代雄主,溯之你缘分匪浅,竟然这都能被你撞上。」
李珠儿道:「要不怎么李含光说溯之你是天下第一有福之人呢?」江朔心中一动,自己可没和李珠儿说过李含光之说,她却是何处得知的,李珠儿续道:「涅礼和怀秀反正也不着急,在回纥牙帐多等等就是了。现在松漠有胡剌主事,也乱不了。」
大信义道:「不过高尚本就是使诈的高手,契丹人演的这出戏真的能骗得过他么?」
李珠儿道:「安禄山本就不得不退兵,胡剌夺权只是给了他一个快速退兵的理由,况且可不只是高不危会使诈,胡剌可也不遑多让,驱逐涅礼和怀秀只是其一,他呀,马上就要奉安禄山的命令,替他出征咯。」
大信义忽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忙问道:「攻伐何处?」
李珠儿却道:「大君侯所料不错。」
这句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如猜哑谜,秦越人和云姑听得面面相觑,不得要领,大信义却已经明白了,道:「胡剌要打渤海国?那首当其冲的不就是扶余府么……」
不知何时李珠儿已恢复了原本冰冷面孔,以冷漠口气道:「此刻胡剌所率契丹的大军正在火儿慎草原西缘集结,预计不消二十日,就要兵临扶余城下了。」
江朔道:「珠儿姊姊,这扶余城是大君侯所管辖,你怎忍心……」
云姑却早已拍案而起,怒道:「契丹贼子安敢如此?信儿,我们这边回扶余城去,管教契丹人有来无回。」
李珠儿面上却毫无波澜,道:「婆婆、君侯请放宽心,打是不会真的打的,胡剌绝不会拼尽全力。不过么,如果扶余城全然不做防备,难免要被破城劫掠一番,毕竟么高参军在北地眼线颇多,演戏也要演的真一点。」
大信义闻言不怒反笑,哈哈大笑道:「好的很,好得很……真真假假,亦真亦假,胡剌和李娘子的手段本侯今日算是领教了。」
云姑道:「信儿,我们这边回扶余城去,管他契丹人是真是假,我们只当是真的,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大信义一方面被阿娘口中一口一个「信儿」喊得心中暖暖的想哭,一方面见阿娘脾气还是一样的火爆不禁苦笑
,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对云姑道:「阿娘,此事我自会处理,你素来不管军政之事,回去扶余城也是白搭。我听阿爷之意,是还要在泊汋城待一阵子,不如你还是留在此间多陪陪阿爷吧,我回扶余城处置完毕后,或接你们去扶余城同住,或辞了官身,随二老一起游历天下,岂不更好?」
云姑还待要说什么,秦越人却执着她的手道:「阿云,我们的孩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啦,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也不必再观者他啦。」
其实云姑四十几年从未管过这个儿子,只今日忽然关心起来,她自己想想也是好笑,抚着秦越人的手道:「越人,你说的对,扶余城的军民一体事情历来都是信儿处置的,他自然是做的好的,却是我多虑了,我现下要做的,就是和你再不分开了。」
秦越人本已下定决心一身奉献景教,唯行医济世而已,却不料今日忽然和爱人重逢,更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心中亦升起四十年来不曾有过的柔情蜜意,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牢牢地握住了云姑的手。
李珠儿见二人此般模样,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江朔不知她所为何事刚想问她,却听大信义道:「我这边动身回扶余府去了,溯之,你过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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