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您这是?”
一个老宫女打扮的健妇,看到一名貌美的妇人匆匆从寝殿走出,急忙上前问道。
“本宫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若是有人来寻我,你就替本宫遮挡一二。”
貌美妇人说完,不再停留,急匆匆离去。
也没走宫门,直接从宫殿顶上掠过,快如闪电、声息皆无。
貌美妇人从西夏皇宫出来,正准备向城中行去的时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调转身形,朝着城北方向而去。
留燕居,参合堂。
“是荻儿回来了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参合堂”内传了出来。
“祖父,是我。”
貌美妇人刚刚在“参合堂”外落下,还未叩打门环,就被发现了行踪。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参合堂”内的,自然是慕容世家的老祖,而来到堂前的貌美妇人,正是被誉为慕容世家当世第二人,西夏的皇妃慕容秋荻。
也许是洞悉了自己的大限,最近一两年,慕容世家这位老家主,一改过去二十年闭门谢客的作风。
时不时提点一下族中有潜力的后辈,慕容嫣如是,欧阳锋、欧阳克亦如是。
就连在银州城出了差错的慕容尚德,都没给予处分,而是被罚往“金锋堂”赎罪。
说是赎罪,更是一种历练,真的能够从“金锋堂”再次走出来,要么有望晋升为长老,要么也能被派出去,执掌一堂。
慕容秋荻更是近百年来,除老家主外,慕容世家武学成就最高之人。
只是一身所学,大半不是慕容世家所有,又碍于身份,平日里跟慕容世家的人,明面上也没什么过多的来往。
“参合堂”的门,被慕容秋荻轻轻推开了,“参合堂”内的光线不是很好,只是点了一盏微弱的灯。
“荻儿给祖父问安了——”
慕容秋荻冲着屏风后边,深深地施了一礼。
“你有多少年没进过这个门了?三十多年了吧?”
也许上了年龄的人,最是容易怀旧,对某些事情记忆深刻,对某些事情,却又无从记起。
“整整三十二年了——”
慕容秋荻回答道,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情感。
“荻儿,你还在恨你的父亲吗?他临走那天,你都没来送他最后一程。”
老家主的声音,慢慢地变得有些沙哑。
“恨?不,也许这就是我的命罢了。听说慕容世家现在也在替嫣儿张罗婚事,对方还是蒙古大汗铁木真的孙子?”
慕容秋荻似乎不太愿意提及自己当年的事情,急忙将话题转移到慕容嫣身上。
“这件事情,是小辈们在操作,我也懒得去管,嫣儿跟你一样,也是咱们慕容世家的骄傲,可惜......”
“可惜不是男儿身吗?祖父,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我是不会让嫣儿走上我的老路的。”
慕容秋荻略显“粗暴”地打断了老家主的话。
在慕容嫣六岁那一年,第一次跟这个堂姑慕容秋荻见面,一下子就被慕容秋荻喜欢上了,甚至曾带回西夏皇宫住了一个多月。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最多也就剩下一年时间了,嫣儿和慕容世家,今后还要你来多多看护了。”
慕容秋荻听到老家主这样的话,感到有些诧异。
这还是一言九鼎的老家主吗?
怎么会说出“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话来?
不是所有慕容世家的儿女,都要时刻准备着为慕容家的“大业”,而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于生命吗?
“嫣儿我会照顾的,她比我当年有勇气多了。听说她现在已经到了一流境界?下次见到,我就亲自传她功法。”
“她的婚事,我想让她自己做选择,听慕容世家传回来的消息,嫣儿看上了一个叫郭默的,还是什么大宋的‘燕王’殿下?”
慕容秋荻有些诧异,在她的概念里,一国的王爷,多是纨绔子弟,就算再过优异,在江湖人眼里也是看不过眼的。
慕容嫣的武功和长相,那绝对是上上之选,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会相中一个已经有了家室的王爷?
“此事我也是听说而已,没见到嫣丫头,一切都做不得数。不过,她要是真的选择了这位大宋的‘燕王’殿下,老夫倒是乐见其成。”
看来,只要是对他那个“大燕”梦有利的,慕容老家主都会支持的,至于小辈们的幸福,谁又能知道有多少真心呢?
“嫣儿的事情,我会关注到底的。至于慕容世家,现在整个西夏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您觉得我还有能力护得住慕容世家吗?”
“参合堂”内,归于沉默。
一内一外,祖孙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沉默着,又似乎在欣赏着什么。
“你也是听到外边的箫声才赶过来的吧?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也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还是老家主打破了寂静。
“他是谁?慕容世家的仇敌吗?”
慕容秋荻没有否认,虽然跟家族闹得不愉快,但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她时刻挂念着的祖父。
“他是你欧阳奶奶当年在外收的一个徒孙,也算是机缘巧合的无心之举,没想到此子无论是心性、才情、毅力,还是创造力都是一时之选。”
“慕容世家中无出其右者,听他的箫声,此子已经踏入‘半步先天’之境,无人指点全凭自修,比起锋儿更胜一筹啊。”
老家主的语气有些赞叹,又有些遗憾,似乎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但是却依然改变不了他的立场。
“哦,他是‘东邪’黄药师?怪不得如此厉害,我听说欧阳族兄也进入了‘半步先天’,他们两个还真是一时瑜亮啊。”
是啊,“东邪”、“西毒”并称了多少年,现在又双双踏入“半步先天”,看来这江湖终究还是属于年轻一辈的。
老家主听到慕容秋荻的话,不免生出一些感慨,自己那个时代,该过去了吧?
“荻儿,我行动不便,你去将他请到此处吧。”
良久,老家主还是做了决定,他知道,终究要给那孩子一个说法的。
......
“爹爹,您已经吹奏三遍了,还没有人过来,是不是咱们判断失误了?”
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看到黄药师一遍又一遍地,吹奏“碧海潮生曲”,却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黄蓉忍不住出言道。
“哈哈,你这小丫头,怎么总是沉不住气呢?这一点儿上,你要多跟默儿学习一下。该来的,总会来的。”
“默儿,这‘碧海潮音曲’如何?”
黄药师乐呵呵地看着黄蓉,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十四五岁翘家的小丫头,却一本正经地问旁边的郭默。
“多谢岳父大人厚爱,小婿已经初窥门径了。”
郭默急忙双手一礼,答谢黄药师的授艺之恩。
“啊,默哥哥,你刚才就学会了?”
黄蓉有些惊讶,也有些吃味。
这“碧海潮生曲”,因为对内力要求过高,不达一流不可修炼。
自己到达一流境界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还没来得及修行,没想到郭默倒是先她一步。
“蓉儿啊,这就是差距,爹爹同样面授给你们二人,默儿都学会了,你却浑然不知。”
“东邪”摇了摇头,当然调笑的意味更多,倒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
郭默正想替黄蓉答话,突然眉毛一皱,看向正北的方向。
“怎么了,默儿?”
“东邪”首先发现了郭默的异常。
“好像有人来了——”
“东邪”也皱起了眉头,向北边看去。
他皱起眉头,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觉察出了自己跟郭默之间的“差距”。
“敢问可是‘东邪’黄药师当面?”
盏茶功夫不到,一道靓丽的身影,由远及近,瞬间出现在三人面前。
来的是一位宫装妇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多岁。
但是,黄药师三人可不会当她二十多岁对待,更何况白天刚刚听过陆威的汇报。
“在下就是黄药师,阁下是慕容秋荻?”
见对方提的是自己的名字,黄药师也收起了玉箫,上前一步答话。
同时,两只眼睛打量着面前之人,“东邪”能感觉到,此人的实力也就比自己弱上三分,但是一定在绝顶高手之上。
如果自己没有之前的突破,估计跟对方也就是半斤八两。
“本宫正是慕容秋荻,既然人没错,就跟我来吧。”
慕容秋荻也在打量着对方,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感到惊讶,如果对方现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许她才更惊讶。
慕容秋荻也能感觉到,这三人都非比寻常。
尤其惊艳于黄蓉,看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竟然已经接近绝顶之境?
这要比嫣儿还要厉害了吧?
倒是旁边的郭默,她有些看不透。
要说此人武功平平吧,慕容秋荻自己都不会相信。
要说此人武功在“东邪”和自己之上吧,慕容秋荻似乎更不会相信。
此人是谁?
“那就烦劳慕容姑娘带路吧——”
确认了对方就是慕容秋荻,黄药师也知道这是个跟自己同辈的人,只好由自己出面应对,不至于折了对方的面子。
老宅寂寞,静若睡狮;月洒楼台,风动花香。
“此处真乃人间雅境,不想在西北之地,却能见到江南之风。”
即便是晚间,借助月色,众人也能观赏到一路的院景。
“东邪”黄药师,恨不得驻足,好好欣赏一番。
而郭默却觉得,即便是临安的皇宫大内,或许也比不得此处。
至少这里,多了份恬静与闲适。
“荻儿,让客人们都进来吧——”
刚到“参合堂”外,老家主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黄药师跟郭默迅速对望了一眼,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果然如此”!
此时的“参合堂”内,已经新增了两株牛油大蜡,一改往日昏暗的气象。
黄药师、郭默和黄蓉,跟着慕容秋荻,走了进去。
“祖父,客人到了。”
慕容秋荻向着屏风内施了一礼。
黄药师见状,略微思索了一下,也冲着屏风内施了一礼。
“晚辈黄药师,见过慕容前辈——”
郭默和黄蓉也只好随之见礼,然后站在黄药师身后,一言不发。
“哈哈哈——黄药师?记得当年阿碧回来的时候,第一次听她说起你的名字,年纪轻轻的竟然叫‘黄药师’?”
“她这个当人家师祖婆婆的,实在是叫不出口,就直接叫你‘小家伙’吧?不过今日有晚辈在此,老夫就不这样叫你了,权且称呼你为小友吧。”
听到慕容老家主重提当年旧事,黄药师的心思又被牵动。
毕竟那是自己武学的根本起源,说破大天去,当年是人家欧阳碧成全了自己,否则真说不好现在的自己会是什么样。
“慕容前辈乃师祖婆婆的家人,在前辈面前,黄某只是一个小辈,如何称呼,全凭前辈心意就好。”
没办法,这辈分在这里放着呢,连年龄都是自己的两倍以上,“东邪”就算是再无视礼教,这点规矩和涵养也是有的。
“小友来到中兴府,以箫声相邀,可是想见老夫一面?”
没想到,慕容老家主居然没有拐外抹角,直接来了一个单刀直入,倒是让黄药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本来,自己先是被人以师祖婆婆的身份骗了出来,又被“西毒”欧阳锋下了剧毒,要不是自己机敏,再加上郭默的存在,估计现在的“东邪”已经是一抔黄土埋身了。
一股执念支撑着,要找到慕容世家,目的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是,真的进入慕容世家的老宅,“见”到这位慕容世家传说中的老祖宗之后,黄药师的心反倒平和了。
“不瞒慕容前辈,晚辈此次前来,原本是兴师问罪的。晚辈远在东海‘桃花岛’,却被人骗了出来,而且是以师祖婆婆的名义。”
“欺骗了晚辈倒也罢了,居然在晚辈身上,下了两种剧毒,企图控制住晚辈为慕容世家效力。”
“晚辈想知道,这样的行径,是否出自慕容前辈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