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几次三番确认之后,见留在那里也毫无建树,索性就往回赶,这才在一个多月之后,又回到了中兴府城。
……
听陆乘风说完,郭默也很是郁闷,难道为了追杀一个欧阳克,自己还要跑到数千里之外的虎思斡耳朵去吗?
郭默思虑再三,还是觉得那样做不太合适,先不说距离远近,就是他一个一国之君,贸贸然做出那样的事情,会引来多大的麻烦?
最终,郭默来到书桉前,提笔给西辽国现在的掌权者屈出律,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国书。
要说这个西辽国,作为耶律家的后裔,当初对大金国也同样的恨之入骨,甚至还曾经趁火打劫,不远数千里而来,进行过东征大金。
同为大金国的仇人,西辽国还曾经派出使者到临安去,寻求同大宋的合作和贸易。
可惜,那时候大宋还是史弥远掌权,对外完全的卑躬屈膝,年年还给大金国送着岁赋呢,怎么有胆敢跟西辽国合作去对付大金?
不过,即使如此,西辽国跟大宋的关系一直没有断过,甚至在一年前郭默登基时,都有西辽国的使节到场祝贺。
郭默这封国书写的很明白,列举了欧阳克和贴木哥的种种恶行,希望屈出律能够将此二人拿住,并送到西夏的中兴府来。
欧阳克的事情不好说,但是,郭默觉得屈出律应当对贴木哥挺感兴趣的,毕竟他自己当年就是败在了贴木哥的大哥铁木真手上,才被迫西入西辽的。
国书被送走了,郭默也只能等着,毕竟从西夏的中兴府,到西辽国的虎思斡耳朵,一来一去怎么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吧?
看来,年前是什么也做不了啦,就这样,在横扫蒙古铁骑、全取西夏的胜利中,迎来了新的一年,大宋也进入了“洪武二年”。
……
汴梁城,太庆殿。
太上皇赵扩正在举行新年后的第一次朝会,按照郭默的意思,现在大宋的朝会时间已经向后推迟了一个时辰。
朝臣们已经不用再应付“点卯”的时刻,定于辰时准时开始早朝,相对于后世的“朝九”,这依然还是要早上一个时辰的。
“诸位,来自西夏的八百里加急,我大宋的精锐‘敦武军’,年前已经横扫了整个西夏北部,肃清了蒙古铁骑的残余。”
“从现在起,西夏境内再无敌对势力的人马,换句话说,咱们大宋的皇帝陛下,已经全权控制了整个西夏,哈哈哈——”
一上朝,赵扩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挥舞着昨晚刚收到的战报。
这算是儿子登基后的第一场胜利吧?
此一战,已经是形同再下一国了,虽然西夏明面上还是在西夏女帝的统治下,但是,谁都知道西夏女帝就是大宋的淑妃娘娘啊!
而且,慕容嫣有了身孕的消息,也传回了汴梁城。
慕容嫣原本就不怎么管理朝政,现在怀了几个月的身孕,更是待在昊王宫里不出来。
当然,郭默也没有趁机去独揽朝中大权什么的,完全就用不着他本人出手,放一个杜皋在那里就能完全摆平了。
有高兴的,就有闹情绪的,比如咱们的郭襄小丫头。
自从她被接到汴梁城之后,一直就没能见到爹爹,郭默不在这里,小丫头连捉弄人的兴致都没有了。
有一堆小子们要照看,黄蓉也没精力来管这个丫头,索性就把她和杨过丢给了“东邪”黄药师。
黄药师自然乐意之至,他无意中听黄蓉说起,郭默竟然曾经称郭襄为“小东邪”,老头子听了很是高兴。
要知道,这么多儿女中,郭默自己最喜欢、最宠爱的就是小郭襄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九岁不到的年龄,学什么武功都是一教就会、一点就透。
只是孩子们年龄尚小,就没有让他们彼此之间进行直接的比试,不过以黄药师的观察,杨过和郭襄的武艺恐怕要高出别的孩子不少。
把他们两个单独拿出来,也有意将他们区分对待,孩子们慢慢长大了,就要有不同的发展方向和目标。
没看到半年前,老赵扩已经把郭逸给接管了吗?
八九岁的孩子,每天都要跟着赵扩待上半天,要么带他上朝在旁边坐着听,要么就带着他一起批阅奏折,连带讲解的那种。
现在能送到赵扩这里的奏折少之又少,每天能有个三五封就不错了,大多数都直接在“内阁”被消化掉了。
这样的模式让赵扩感觉异常的轻松,既能把握大宋最核心的事件,又不用让自己太过劳累,有精力和时间去做更多的事情。
为什么之前老夫就没想到呢?
赵扩甚至有些埋怨郭默,觉得这小子一定早就知道这样的办法,就是不肯说出来,直到他自己做了皇帝才拿出来使用。
其实,赵扩有些冤枉郭默了。
自古以来,君权和相权之争就没有停止过,赵扩也是在几年前,才把史弥远搬倒的,郭默又怎么敢提出让“内阁”来处理朝中的大小事务呢?
之所以后来才提出来,一则是他真的有些懒,或者不太喜欢做那些桉头的苦差事。
二则,现在内阁这几位,都是他绝对信得过,也是经受过“历史”考验的,郭默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
郭逸跟在赵扩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居然对这些事务很感兴趣,甚至有时候还跟赵扩讨论、争辩上几句。
郭逸的表现,赵扩是越看越喜欢,觉得有此孙在,大宋至少五十年不用担心后继无人。
“大宋万胜——”
“大宋万胜——”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太庆殿上,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薛卿——”
“臣在!”
吏部尚书薛极出班应奏。
“皇帝陛下来信说,让你严格把关一下今年的春闱,加上那‘鸿儒学院’的那些人,到五六月份的时候,给西夏杜皋那里,送过去两百名合格的官员。”
赵扩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笑模样,眼睛都乐开花了。
“太上皇,陛下这是……这是要拿下西夏吗?”
所有人都听出了赵扩话中的意思,薛极也激动的很。
作为大宋的吏部尚书,主管大宋整个官员体系日常的考核评定,后来在郭默的倡导下,又加入了学习、培训、考核和再就业。
一开始,薛极觉得这就是在变着花样折腾人,而且如此反复,置大宋官员的颜面于何地?
但是,执行了几次之后,他发现真的筛出了一些只会夸夸其谈,或者只会舞文弄墨的官员。
这些人,完全不懂得民生,不懂得经营之道,也许放到别的岗位上合适,可是让他们去做知府,甚至于知县,却有些强人所难了。
郭默轻易还不向薛极开口,可是,每次一开口要人,就是成十上百的要,这次更夸张直接就要两百人。
你以为是大萝卜啊,随便扒拉一下就能凑够数?
这两百人,既要考场上能考出来,还要经过至少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如果有时间,更得按照郭默的规定,让这些人到河南相应的府县去进行所谓的“实习”一个月。
不过,既然皇帝陛下是给西夏要两百人,这怎么看都是要把西夏整个文官系统换一遍啊?
“这个嘛,信中也没明说,朕也不好妄加猜测,不过薛卿尽管准备着就是,迟早会用上的,哈哈哈——”
新年第一次朝会,要紧的事情不是很多,除了分享了一下郭默的战报和书信,就是每年的一个重头戏“春耕”。
全取河南两年了,粮食的种植一直是郭默在紧抓的一件事情。
如今的条件,是无法开拓出东北大粮仓的,除了南方的稻米,河南这个适宜种植的大平原尤其显得重要。
一旦战乱彻底结束,恢复了大一统之后,人口的增长是势在必行的。
而且,郭默自己的酿酒作坊,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六家,以洛阳为总部,北到中都、南到临安,西到长安和银州,再加上汴梁城。
酿酒作坊增加,相应的粮食需求也增加了不少,未雨绸缪总比事情发生了再束手无策的好。
新的一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向好发展,可惜,还是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卫泾病倒了,卫泾已经七十一岁了,是朝中这些实权大臣中,年龄最长的一个。
当年,也是被赵扩从养老的状态硬给拉回来的,如今是真的干不动了。
其实从年前开始,老卫泾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三天两头地休假,直到过了新年就彻底倒下了。
下朝之后,赵扩亲自带着太医去了一趟老卫泾的府邸,九岁的郭逸也在随行之列。
幸亏赵扩现在不是皇帝了,要不然他这一登门,老卫泾想不去都难了。
“太上皇啊,老臣这次恐怕真的要乞骸骨了,咳咳咳……”
一见面,躺在床上的卫泾连挣扎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说道。
赵扩自己搬了把凳子坐到床前,郭逸就立在旁边。
“卫卿啊,皇帝陛下来信了,说让你尽管好好养着,你也不用乞骸骨,用皇帝的话说,你这叫‘带薪休假’。”
“这是皇帝刚发来的一封诏令,敕封你为‘祥符公’,封地就在汴梁城外的祥符县,这离得多近,你就踏实地在这里住着吧。”
赵扩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封诏书递给了卫泾,受到皇帝的敕封,那是要行礼谢恩的。
卫泾不能动弹,在一旁服侍的儿子卫朴,急忙跪倒在地,替爹爹接下了诏书。
“咳咳咳,太上皇啊,老臣听闻陛下在西夏又打胜仗了?可惜啊,恐怕老臣是等不到陛下班师凯旋了。”
“此生能够亲眼见到我大宋王师北上中原,还于旧都,能见到我王师扩疆大理、威震西夏,更是将燕云十六州,半数以上都划入了我大宋版图。”
“老臣,知足了,即便现在就去见太祖皇帝,老臣也能跟他老人家说道半天的,咳咳咳……”
“你这个老卫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是属于御史台的,你不归老夫管,就算是要死,你也总得等你们的御史大夫回来不是?”
赵扩轻声地斥责着卫泾,自己的眼泪却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哈哈,太上皇,陛下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恕老臣直言,他比您强多了,甚至老臣觉得比当年的太祖皇帝都要强啊。”
“老臣是不行了,不知这御史台,陛下打算交到何人手上?”
缓了老半天,卫泾问出了他最关心的话。
“小七安排过了,把魏了翁调回来,让他做你御史中丞的位置,再加‘文渊阁大学士’,入主内阁。”
这是上一封信中,郭默就已经安排好的事情,而且魏了翁在年前也已经进了汴梁城。
“好啊,魏鹤山是一个敢言之人,比老臣强啊,他可是大唐名相魏征的后人,有他在老臣就彻底放心了。”
卫泾不再说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卫朴,你要一刻不间断地守在你爹爹身边,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速派人到皇宫里去报信,朕把这两个御医也先留在你们府上了。”
赵扩知道卫泾能听得见,看了看床上的卫泾,又打量了一下卫泾这个儿子卫朴。
“等你爹爹身体好一些,你也到吏部办个手续,就去御史台任职吧,年轻人从基层做起,好好的磨练一下。”
赵扩说完,转身离开了,他却没看到,从老卫泾眼角滑落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