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婆大喜,捏着手指道:“嬷嬷,您瞧这几个丫头长得多漂亮,以前又是官家小姐,这价钱嘛……”
桂嬷嬷向后伸手,旁边默不作声的小厮便恭敬地送上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桂嬷嬷接过后看也不看,直接扔给牙婆。
牙婆接过打开一瞧,里面居然是银锭子夹着金叶子,不用细数也是远远超过数的。
牙婆喜不自禁,“谢谢桂嬷嬷!谢谢桂嬷嬷!”
桂嬷嬷咳嗽一声,“还有十八左右的姑娘么?生病的也行。”
牙婆诧异,“生病的也要么?”
桂嬷嬷:“你们这儿只要是十几岁的姑娘,有病无病,长得好不好都要。”
大生意来了,牙婆可高兴,赶紧招呼牙行的人把十几岁的姑娘全挑出来。之前有些年龄不合适的,生了病的被隔开的,现在全都弄出来。
等人全弄好了,桂嬷嬷确认道:“人全在这儿?”
牙婆道:“桂嬷嬷放心,十几岁的姑娘全在这儿了。”
桂嬷嬷不太喜欢病歪歪的长得不好看的姑娘,朝杨惠惠几个方向抬抬下颌,“那几个跟我走,其他的你们带着。”
身后的两个小厮恭敬应是,上前吆喝。
牙行的人给杨惠惠她们解开手链脚链,示意她们跟着桂嬷嬷。
去掉枷锁重获自由的感觉十分美好,姐儿几个脸上都浮现出笑意,杨雪芝先上前道谢,福了福身,“谢谢嬷嬷。”
原本和牙婆说话的桂嬷嬷捏着手帕转过身,瞧见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走吧。”
杨雪芝道:“敢问嬷嬷,是谁让嬷嬷来买我们姐妹三个?”
桂嬷嬷挑眉道:“姑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杨雪芝咬咬唇,“嬷嬷可是父亲的朋友,特意来救我们的?”
原本杨雪芝出去道谢时,杨惠惠和杨青莲都无情绪,此时听到她如此愚蠢的问法,不由脸色微变。
桂嬷嬷的眸里掠过一丝不悦,“你们父亲乃朝廷罪人,怎会是安定侯府的朋友?”
她看了一眼杨雪芝,又往后看向杨惠惠和杨青莲,“果然罪臣之女麻烦,这还没出牙行呢就开始认亲,万一到府上冲撞贵人,认这个亲那个人的,以后不好收场。牙婆,这三人我不要了。”
杨雪芝脸色煞白,杨青莲也吓了一跳。
杨惠惠上前赶紧对桂嬷嬷道:“嬷嬷,大姐姐一时糊涂,请嬷嬷不要责怪。嬷嬷心善仁慈,佛祖会保佑您的,我们保证,以后在府上绝对不乱说话。”
杨青莲也从惊惧中回过神,站过来福身道:“嬷嬷,我们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说罢轻轻地拉了拉杨雪芝的衣摆,杨雪芝赶紧福身,“嬷嬷,我知错了。”
“要叫奴婢,没得规矩。”桂嬷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杨雪芝。
杨雪芝是所有人中最傲气的那个,哪怕落到被发卖的地步依旧摆小姐架子,如今却要被一个嬷嬷当众要求自称奴婢,脸上的神情当真精彩万分。
“我不留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或许你可以另攀高枝儿。”桂嬷嬷作势拿众人的卖身契。
杨惠惠和杨青莲都着急地盯着杨雪芝,如果错过安定侯府,以后就不知道是什么人来买她们。
杨雪芝心里希望西平侯府的人救她,可她不敢赌。
万一西平侯府的人永远也不来呢?该怎么办?
杨雪芝犹豫片刻,结结巴巴道:“嬷嬷,奴、奴婢知错了。”
“奴婢”二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身后的宝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还算识相。”桂嬷嬷点头,将卖身契放回口袋,转身道,“跟我走。”
几人跟着桂嬷嬷,又有一大串女奴跟着两个小厮,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很久,来到安定侯府。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彩霞漫天。
买来的奴婢自然是从小门进的,安定侯府前门有多气派,杨惠惠没看到,进入侯府,也没看到侯府是否富丽堂皇,她们被禁令不许乱走乱看。刚进侯府,桂嬷嬷直接带她们进入旁边一个叫奴人馆的小院子,小院子四周隔着高墙,四四方方,沿着墙壁并排着几间屋子,每间屋子留一道乌黑的小门。
房屋的材质、门窗的样式,都很普通,墙角因为长期水湿发了霉。
一看便是下等人住的地方。
“你们就在这儿吧。”桂嬷嬷道。
她让买来的女奴们赶紧梳洗,留着待命,就捂着鼻子匆匆离开。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脏兮兮的,头发乱七八糟。呆在牙行里,几日没有洗澡,没洗头,没换衣服。睡在稻草上,和恭桶一个屋子,那味道自然销魂。
连吃过苦的杨惠惠都受不了,何况其他人,杨雪芝那般脾气暴躁也容易理解。
站在天井里的这堆女奴,有些在咳嗽,一咳就吐出血痰的,身上更是臭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