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真的是疯了,我用力将她推开。她是那样的瘦,被我一推,连连后退数步,一直撞到书柜才稳住了脚步,暗红的血从她的额角淌下。她包里的东西亦散落一地,口红,香水,黑色的皮手套,信用卡透支的帐单,满地的橙红色药片,用过的注射针头....
我默默地看着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慌乱地捡拾一切掌控了她生命的东西,本对她的一丝同情也消耗殆尽,她的样子是那样的可悲,甚至让人感到恶心。
我盯着她的眼睛,用最最鄙夷的语气说道,“Diane,你可真是太高估自己了,没有人会记得你的。你那酗酒暴力的情人不会;你那磕药早死的母亲也不会;还有那个些,以为你在好莱坞出人头地的狐朋狗友们,他们统统全都不会....你用他最憎恨的方式去伤害他,你也配说爱他?你只该去死,去死...下地狱去吧!”
我一点点地转身,缓缓将被她弄皱的衬衣领口抚平,一步一步地踏出了办公室。
“嘭”一声巨响。那盆本开的正盛的蝴蝶兰,然而此刻,已经到了凋谢的季节,花瓣自由落体一般地坠下,摔在地上,一片血红。
而我手中原本紧紧攥着的录音笔,也随着这声巨响地同时跌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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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下午,我的手机和办公室里的两台电话此起彼伏的叫嚣着,而我的脑海里却只剩下一个声音,为什么,他们这么做究竟为了什么?
偏偏要选择在这个时候爆出我的丑闻,选择我作为舆论攻击的对象,难道真是就只是因为她疯了?我狠狠地挂断赞助商第三遍打来的电话,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给他们的一切解释都是徒劳。
那会不会是想用性丑闻来打击Michael?我看着两台座机上闪烁着的陌生号码,索性恼火地一股脑将它们全部推下了桌子,同时否定了这个想法。确实不可能,Michael正在全面回归到他的巅峰时期,公司又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自断财路?
那会不会是竞争对手做的,又是该哪一家的对手公司?
还是想不明白,在片刻的宁静里,我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却看见那惨白扭曲的面孔,她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他一定会相信我...我咒你,咒你不得好死....黑色的血从她口中溢出,金色的长发飘散,像破碎的蜘蛛丝一般....
我被吓得猛然睁眼,心里仍然有些发虚,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个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然而,这一次,听到的既不是他细腻的声音,也不是十四声寂寥的嘟声,只是一个机械的女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奇怪,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从不关机的。一种不详的预感盘聚在胸口,挥之不去,我试图通过他身边的人去找他。
他的助理?一片忙音。他的医生?无人接听。Focaccia?手机关机....我越来越急,几乎尝试把通讯录里每个和他相关的号码通通都打了一遍,但没有人愿意接我的电话,好像我的存在就是某种会传染的瘟疫。
我开始慌了,打他电话的频率也从每半小时一次,变到十分钟,再变成每次刚挂又重新打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是他电话的提示音却没有一点变化。依然有着熟悉和陌生的号码一刻不停地打进我的手机,每次我都神经质地跳起来查看,可却没有一次是我期望的那个号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真的不相信我,又或者....他出事了?
我再也受不了,豁然起身准备去他的住所找他,却被手指触到的冰冷的车钥匙停住了脚步。不行,我不能去找他,他现在住处外一定满是记者,我如果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落人口实。
我开始变得很烦躁,不停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终于开始理解他的感受,我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封闭却单向透视的玻璃房里,外面的人全都看得见我的一举一动,一边嘲笑着我一边评论着我,就像看待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般,而我的呼救,我的伤痛却没人理会没人听见。
就在神经崩溃的边缘,我忽然停住徘徊的脚步,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绝对可以信任之人。也许,他可以帮我....
回头,看向被砸得一片凌乱的办公室,和那尚带着Diane温热鲜血的窗台,竟也没有最初显得那般狰狞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