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愕地抬头,撞上的却是Gekko那苍白的面庞和金得近乎银灰色的发。我这才反应过来,肩头披着的是他的西装外套。
我慌忙起身,边脱下西装边道歉道“呃...对不起,我不是冷。我只是一时有点...唉....有点难过。都是私事,不说了,你就当我喝多了吧....”
可他却按住了我的肩膀,将我起身的动作打断,他笑着对我说,“Kate,别这样想,你还那么年轻,你所担心的那些事再过几年,就一点也不重要了...”
还未等我来得及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他的目光便迅速地从我虎口的伤口,移向了主厅里最大最高的那副油画。他的眼神极其温柔地,艰难地一点点划过画上那柔软金色的卷发,完美深陷的双眸,再到那笔直鹰勾的鼻梁...
“瞧见那个了么?”他的下巴微微朝着那画的方向扬起,“她是我的初恋。”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他。
“是吧?瞧,连你也不相信。我和她是一个大学的,那时候,我们在一起呢....嗯....四年。对,整整四年....”他忽然停顿了下来,好像无法继续这样自嘲的语气。那平日里如同蓝色玻璃般虚假的眼珠,此刻呈现出某种痛楚深切的情感,以至于他不得不伸出四个手指挡在眼前,来掩盖这样真情流露。
这样的情感在我的血液中,不可遏制地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
我简直无法想象,当一个人看见那象征着他全部梦想,金钱和地位的初恋女友,如今被赤#裸地挂在一个被他称为“客户”之人的华丽家中,变成了一个和她身世同样显赫的男人收藏的时刻,Gekko那隐藏在平静的面目之下的心境,将会是怎样的波澜和崩溃。
我轻轻拍了拍他座椅扶手的手背,安慰道,“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就别再想了。”
他原本霸气的侧脸,这一刻在月光下显得苍老和疲倦。他沉默了很久,这才猛然转头看向我。
他的脸上已重新换上了那招牌式令人信任的微笑,但现在看来却是那样虚伪的疼痛。“说什么呢,Kate?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她现在依旧是我的客户兼好朋友,Big L还是她亲自介绍给我的呢。”他戏谑地说道。
我震惊地看着他的转变,心中的凄凉之情更加无法抑制地涌起....
是的,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个阶层的命运,付出了着自己全部青春的爱恋,换回来的不过是那个阶层赏赐的,称为友情的小小恩惠;出卖了全副热切的灵魂,不过是为了多年后可以侃侃而谈,我当年和那个他有过寥寥的几句对话。
这种自我怜悯般,近乎无谓的情感,肆意泛滥,最终变得愈发不可收拾。我做不到Gekko那般冷酷,在区区几句笑谈之间就彻底释然。
我只得起身暂离桌席,离开那轻快华美的交响乐。独自躲到黑暗之中去面对内心一文不值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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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三层水晶灯的吊坠不停地碰撞着,发出一阵阵璀璨清脆的声响。
我在那大得如同我整个公寓般的洗手间里呆了许久,直到冰冷的空调寒气都侵入了骨髓,才想起要离开,回去那酒宴。
我脱下肩头Gekko的西装,转身开门的那一刻。
“啪”,忽然一封牛皮纸信封从西装口袋掉落在地上,一张名片同时也从中跌落。
我弯腰,想捡起那名片,隔着远,就看见那上面印着的Sxxx公司四个彩色的字体。
那一刻,我的手忽然滞在了半空,我愣住了。Sxxx?这个名字怎会如此的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我和那小小的卡片就这样在洗手间的门口僵持了很近很近,直到Sxxx那四个字母的书写样式都被我盯得都陌生起来,一个记忆才猛然划过我脑海的混沌。
是了!我想起来了!我在他的日记里看见过这几个字母,他反反复复地用这个符号,代表着那种不可抗衡,令他也感到畏惧的力量。对的!就是这几个字母!这正是他出事前签约的公司!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的双手也开始微微地发抖,可是那巨大的好奇却偏偏驱使着我慌忙捡起了名片,飞速再次躲过洗手间内。这次,我索性蹲在了地上,打开整个信封,将所有的资料全都倒了出来,一张张仔细地阅读起来。
第一份是一个匿名基金的帐目年报,这个基金是那样的怪异,每月都有大量不成比例的现金流入各式各样的慈善机构。而它资助的慈善机构从帕金森疾病到艾滋病吸毒人群,种类繁多,转账频繁,简直毫无规律可寻,每年上百家的机构甚至连一次重复都没有。
我隐隐地感到有些许不对,继续翻到了第二份,那是基金投资的报表。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投资的名目,虽然每一个数字都看似妥贴到毫无异常,可是那投资的公司,我居然找不出一个认识的字母。
我的汗开始顺着额角淌下,不祥的预感驱使着我一页又一页地翻去,这里是一张合理得过了头的现金流水单据,那里又是一张交易频繁得令人眼花撩乱的记录。
最终,一张微微发黄的纸张陷入了我的眼帘,文件的提头竟赫然写着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名字----Michael Joseph J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