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原本在门外徘徊时想好的说辞也继续不下去,只剩下神色错乱的苍白无力的话语。“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已经睡...睡下了吧?其实我在小学时,也尝过那么一两口白酒,真的没事的,很多中国父母也都是这么做的。你别担心,睡一觉起来,他就会没事的。”
他显然一点都没有被说服,无动于衷地看着我的表演,清冷如寒水般的面色冻结了我的话语。我不得不打住了这样借口,战战兢兢地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说道“呃....讲真的,小时候谁没做过些蠢事呢?我认识的人,每一个在他们初中高中,也都去过那么几次疯狂喝大了的派对。但最终也不会对他们今后的生命有多大影响,还是一样地出国留学,读名校,进大企业...”
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剩下的便是一片可怖的死寂。
那压抑的寂静持续了良久,他就这么一直一言不发地在黑暗里盯着我。他的目光由正色的质疑,一点点变得不可抑制的愤怒,最后那座火山终于在沉默中彻底爆发。
他猛然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讲完了?讲够了么?是,是的,你说的都对,是我太过时了,我不知道中国竟有这样的传统,我更不知道你们这些远大前程的,自居常青藤名校毕业的精英都是这样做事的。
如果我哪里讲错了,请你纠正我。但至少在我的概念里,为了报复我的过错,去灌醉一个孩子并给他看我的日记,刻意编织谎言告诉他我是同性恋,我是□□。这样的做法这简直不可理喻,可以说是恶毒!你这样是可以被告上法庭,被告进监狱里去的。我是认真的,当年他们就用这样罪名指控过我!”
我在目瞪口呆中,听完了他的斥责。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那年少记忆里温雅到几近不真实的男子,那最最温暖安全的幻想,竟会因我的一个无心之错对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更没想过他会由于一次和Lucas的争吵,如此迁怒与我。丝毫没有过问一句我的解释和事情真正的经过,就恶毒地假设是我教唆Lucas和他作对,刻意挑拨他们的关系,甚至想将我告进监狱。
我觉得很委屈,我很想要反驳,想告诉他我真的只是不小心为之,我没有刻意灌醉Lucas,也不是为了报复他。可是,看着他额头上微微凸起跳动的青筋,和那因生气紧咬的牙而下垂的嘴角,我便崩溃脱力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我害怕地低头反复揉搓着自己的衣角,脑海里一遍遍地重复着他的话语,良久,我才找到一句可以证明他错了的,我用近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我不是常青藤的,真的....很多...事情其实不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他顿了顿,看着惊慌却死不肯认错的我,愤怒地说道“好,好!随你怎么说。你不是来问我Lucas现在怎么样了么?”
还未等我反应回来,他便猛然抓起我的手,将我往窗边拖去。他的力气是如此之直接和剧烈,那原本愈合的虎口一瞬间又炸裂开来,刺辣辣地生疼。他激动的步伐带倒了窗边的银制烛台,滚烫的白蜡和蓝色的火苗骨碌碌滚了一地,可他却全然不顾,依旧毫不撒手地将我拉去落地窗前。
“你过来,你自己来看看!”他的手指向后花园里一大片喷溅开,触目惊心的暗黑的液体,“对!他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就是你说的没那么严重!这就是你说的不会出什么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我愣住了,那真是Lucas的血?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那Lucas现在怎么样,是活...还是死?
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浑身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还未等我开口继续询问,他痛心疾首的声音再次响起,“Kate,所有人都这样做,并不代表这是对的!你要明白这点。”
我不敢再望着他,他的目光让我无地自容,卑微到尘埃里一般无法呼吸。
完了,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终于意识到了一切的严重性,我搞砸了,这一次我亲手将生命中最好的一次机遇断送。
我恐怕逃不掉了,我能看见,自己即将飞速地坠离了光辉的荣耀,幸运之神不再眷顾,痛苦的黑暗将淹没了我们曾经明媚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