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是了,就是那样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犹如异域的昙花,犹如离群索居的野鹤,孤寂地看着过去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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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记忆在那一瞬间不可抑制地鲜活地复苏,带着青草混着陈旧的书籍在暖气片烘烤下散发出气味,不可控制地抢占了我所有的思绪。
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初夏午后,那是一场门球后混杂汗水的阳光,那是毕业典礼前的第25天,那是一个突如其来震慑人心的消息,那是伦敦O2体育馆This is it演唱会前的第18天,那是2009年的6月25日...
我还能够依稀记得,我就坐在那愕然滚落的满地硬币上,就坐在Oxford Union那古老而空旷的大厅里,丝毫不顾旁人地嚎啕大哭....
那段记忆在现在看来是那般的遥远和荒诞,以至于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时究竟在哭什么?一个人逝去?一个错失的机会?一场失落的面试?还是永远不能重来的青春?反正,在那个时候,这一切都是可以让那年轻的灵魂痛哭一夜的借口;在那个时候,自由自在的生命还没有被现代阿尔法女性的寄托和烙印所禁锢。没有人会嘲笑我,他们最多就说我疯了,但是在那样的年华,疯从来都是一个溢美之词。
我想我大概一直哭到了第二天的黎明,又或者一早将泪水泼撒在了毕业派对凌乱灼伤的酒精里。
直到我再次踏在牛津镇晨曦微微发亮的街道上,我忽然第一次地深切意识到了生命的残忍与无力。我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般坐在马路旁,静静地看着新的一天又步入正轨...
是的,那个人死了,不过地球依旧照样转,对于大多数人,这依旧是一个没什么区别的新的一天。黑色的士依旧为了生存在暗夜里不顾疲惫地呼啸而过,夜班巡警依旧和宿醉不归的人群拉扯着纠缠着,蓝领工人依旧为了微薄的薪水在天未破晓就开启轰鸣的机器打扫街道。太阳依旧从东边升起,天空依旧是蓝的,千年不变的牛津城墙依旧在晨曦里反射着圣洁的光芒。
那么多,那么多的依旧,唯独那个自由叛逆时代不依旧走下去了,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带着我所有对青春的幻梦和年少的爱恋一同地死去了....
后来,我毕业了,再后来,我离开了那个小镇,离开了英国....最终,定居在了整片落地窗前璀璨夜景的曼哈顿公寓里。
还有留下他的什么呢?那张已经过胶的陈旧照片?还是那早已不知被我遗留在哪个上锁的抽屉深处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