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婉不咸不淡随口又安慰几句,小厮们动作麻利,已经请了大夫前来,大夫一见便知,这些商户的纨绔子弟们做错事被家长痛打一顿,见惯不惯,麻利的开了药方,通用伤药若干,银子若干。
叮嘱道,“一半外服一半内用,伤口不可见水,小心调理,多吃点乌鸡鲅鱼,伤口好得快。”
其实他想说吃点六神丸补补脑子,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弟们就是闲得慌,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沈婉婉赏了些银子,笑着命人送大夫出去,然后去了内厅,果然沈员外还等在厅里,见到爱女,神情故作无所谓,语气却隐隐带着担心,问道,“小畜生怎么样了?哼,要不是你拦着,我一定打死这个败坏门风的小畜生。”
沈员外富甲一方,但是他小时候家境贫寒,吃惯了苦,后来白手起家,创下偌大一份家业,吃穿用度虽说颇为讲究起来,但是对于吃喝嫖赌这些,绝对不会允许儿子肆意妄为。
因此知道儿子居然敢犯了他的忌,毫不留情就是一顿痛打,绝对不会姑息。
沈婉婉叹了口气,“爹爹,你也太心急了,也不查清楚,万一是那几个书生胡说八道呢,我告诉爹爹,是想爹爹查探一下,没想到爹爹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哥哥一顿。”
她向来是个甩锅高手,沈员外听了爱女的肺腑之言,心中也是后悔不迭,但是为人父母,如何会承认错误,瞪了沈婉婉一眼。
“你偏袒你哥哥,我是知道的,我已经命管家查账,若是真的,定不会轻饶,若是以讹传讹,也是告诫他,不许胡作非为。”
沈婉婉乖巧的点点头,“爹爹说的是,爹爹是家里的主心骨,有爹爹在,什么都不怕。”
她原本想拍个马屁,不想沈员外却是愁眉深锁,深深叹口气,“爹爹心里难过啊,你别看爹爹人前风光,可是人后的忧虑不能为外人说道,你哥哥又不争气,无法接起沈家的家业,更无法保护沈家。”
沈婉婉自然明白沈员外的担心,沈之微说好听是性格单纯,说难听就是蠢蛋,人云亦云,听风就是风,最容易受人摆布,比如说狗男人就把他吃得死死的。
她想了想,“爹爹,女儿想向您学习经商,可否请您交给女儿一两个铺子,让女儿尝试一下。”
沈员外瞪大眼睛,“什么?你想经商?”
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那可不行,经商十分辛苦,你是爹爹的掌上明珠,爹爹怎么舍得让你吃苦?爹爹一门心思只想让你嫁个读书人,以后成为诰命夫人,大盛以读书人唯尊,爹爹的婉儿一定要得到最好的,哪怕爹爹散尽家财也心甘情愿。”
忍不住落下几滴老泪,“士农工商,商户不但被人瞧不起,交着重税,还随时随地会被卸磨杀驴,婉儿,你若是真的经商,恐怕这辈子担惊受怕,抬不起头。”
沈婉婉起身,拿出手帕为沈员外拭去眼泪,这个老人家啊,对女儿真是一片拳拳之心,在书里,按照他的精明,如何看不出林文初豺狼之心,可是为了女儿,他还是心怀希望,扶他一路到了首辅之位。
心中涌起一股酸涩,“爹爹,大盛重农轻商,但是如果成为皇商,牢牢把控住大盛的生计,自然就不是一般的商户。”
沈员外惊住了,惊得忍不住打了个嗝,怔怔的望着女儿,爱女居然比自己还有野心,他也不过想成为江南第一商人,而女儿想的是成为皇商。
在大盛,商人被看不起,地位低贱,但唯有皇商是例外,他们可以从事边境买卖,从事其他商人不能碰的买卖,他们可以世代传下去,就算是官员和读书人见到他们,也要态度恭敬,因为他们是皇上敕封的皇商。
从大盛开国算起,迄今为止,皇商不过只有两家,屈指可数,要成为皇商,可以比肩读书人连中三元,非常人能够为之。
沈员外见女儿神色沉静,态度从容,不像是胡说八道吹牛的模样,想到上一次女儿说起的那个分时租出商铺的办法,他依葫芦画瓢,那几家铺子临时收取的租金居然超过长租铺子的租金。
女儿随他,有经商的天赋,也许能够瞎猫抓到死耗子呢,不过是几间铺子,就算赔了也是九牛一毛,万一赚了呢,女儿也许能将自己的生意发扬光大,总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儿子养废了,还有女儿。
“好,爹爹教你经商,你想要什么铺子?”
沈婉婉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爹爹,我知道集寨里的两家铁铺是沈家的生意,我想要这个。”
沈员外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每每刷新他的认知,越州也有女商户,只不过不是经营首饰铺就是绸缎庄啊绣庄之类,这个铁铺,哎,女儿还是年纪小,想必是为了好玩。
“好,依你,都依你,回头我让管家把地契和账本都给你。”
“谢谢爹爹。”沈婉婉圆圆的杏眸笑成两道弯月,欢喜雀跃的扯住沈员外的衣袖。
沈员外见女儿高兴,心里像是喝了蜜糖水,乖乖宝贝叫个不停,别说两个铁铺,就是半个身家,他也毫不犹豫,自己赚那么多银子,就是要让儿子女儿过得舒心,呸,沈之微那个小畜生除外。
他想了想道,“对了,今天去书院,宋山长和林公子没有为难谢公子吧?”